蘇溪怎麼也沒想到,她的震驚還只是剛開始。
不遠處,仿佛從憑空出現了一列衛隊,眨眼間到了蘇溪面前,還沒來得及呼痛的李石頭,被捆得結實,像個麻袋扔在地上。
“屬下該死,讓少帥受驚了!”李副官站在裴烈面前,眼神滿是忐忑。
“清查余黨。”裴烈一聲令下,衛隊四散而去,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溪眨著眼睛,這……雖然說行軍山林風火,可是這速度也太快了吧?瞬間,她有種見到忍者的感覺。
太扯了!
蘇溪揉了揉眼睛,捆成破口袋的李石頭還躺在地上,清楚明白地提醒她,這一切不是幻覺。
而且,李石頭的肩膀還脫臼了,正疼得額頭冒汗。
蘇溪不可思議地望著整齊的裴烈,心里默默加了個注解,除非必要,千萬別惹他,立刻有理地點頭:“請裴少帥稍等,我去告訴蘇伯伯。”
裴烈現在知道為什麼蘇溪動不動要戴口罩,沒有防備時,她的喜怒哀樂都太過明顯;比如剛才的敬佩和不可思議,還有畏懼。
如果她早見到他的身手,不知道之前在產房外,還敢不敢推開他,罵他神經病?
只是,但凡身懷絕技的人,大多深沉無波,比如蘇仁行;蘇溪,還真是少有的意外。
蘇溪把蘇仁行帶到李石頭面前,興高采烈又認真地問:“蘇伯伯,你想把他怎麼樣?以我的能力,戳他一百零八刀都是輕傷。”
李石頭直勾勾地盯著蘇溪,恨不得咬她一口肉下來。
誰也沒注意,裴烈的嘴角動了一下。
蘇仁行眼中的詫異轉瞬即逝,失笑:“交給楊廳長處置,這事不簡單。”
“好吧。”蘇溪瞪了李石頭一眼,還想再嚇他幾次,忽然想到裴烈還在旁邊,急忙諂媚地跑過去,“裴少帥,多謝。”
“怎麼謝?”裴烈說了三個字。
“啊?”蘇溪楞住了,他怎麼不按常理出牌。
“我很貴的。”裴烈補充。
蘇溪驚得打了一個嗝,腦袋空空,難不成幫她抓個人,還要很多報酬?“你,哦,不,您要是什麼意思?”
“你替人接生,我替你抓人,都憑各自本事,”裴烈的眼神一閃,“你要一千大洋,我勉強要兩千大洋。”
令人發指啊!!!
蘇溪咬牙切齒、怒發沖冠,要不要臉啊?!!
答應?憑什麼?!
不答應?蘇溪想到剛才裴烈的身手和他腰間的槍……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蘇仁行哭笑不得地直搖頭,整個江州城,敢對裴烈提報酬的大概只有蘇溪一個,還一開口就是一千大洋……
裴烈喜怒不形于色,并不代表沒有喜怒哀樂,他是睚眥必報的人。蘇仁行深知這一點,所以,他從不在裴烈面前說一個不字。
“蘇溪啊,”蘇仁行用了圍魏救趙這一招,“你之前說,每隔半個時辰就要巡視一下,還不去?”
蘇溪如蒙大赦,向裴烈點頭算是行禮,腳底抹油溜得飛快。
蘇仁行搖頭嘆氣:“裴少帥,蘇溪白長了個子,心性與頑童無二,之前的一千大洋純粹是玩笑。還請裴少帥大人有大量,別往心里去。”
裴烈的命是蘇仁行救的,對他有著不同尋常的耐心,問:“蘇大夫看蘇溪的眼神,如同慈父啊。”
蘇仁行還是搖頭:“當年,我們的蘇茜走失,如霜懷了三次都落了胎,我們就想著,若是命中注定無兒無女,就收養些孤兒吧。”
“十三名孤兒,蘇大夫實在是有心了。”裴烈對蘇家一直很關心,一是因為蘇仁行的醫術,二是因為他們的德性。
“李石頭是當年收留的最后一個,年齡最小,身上的傷最多。我和如霜對他最關心,他也很爭氣,肯吃苦又鉆得進去,我就想啊,杏和堂就給他吧,取名蘇芪。”
“都知道人會變,可是我沒想到變得這麼快啊,今年發生了幾樁事情,他被我逐出杏和堂。”
“沒想到,他會半夜折回,趁我在杏和堂診病時,誆騙如霜說在大煙巷找到茜兒……如霜的性子你也知道的,半夜大雪紛飛,獨自去了大煙巷。”
“我……先丟了女兒……又因為這次疫病,丟了如霜……急得團團轉啊,周家幫了大忙,傳來消息說如霜在大煙巷……可那是什麼樣的地方?”
“周家護院都準備好了,萬萬沒想到,蘇溪和趙隊長路過,把如霜背回來了。”
“關鍵是,她之前從未見過如霜,大雪紛飛的晚上,兩人深一腳淺一腳,趙隊長崴了腳,她摔傷了手,如霜毫發無傷,蘇溪卻一病不起。”
“蘇溪醫術精湛,待人真誠,也姓蘇,和如霜年輕的時候很像。我常常想,如果她是茜兒該多好。”蘇仁行知道對什麼人說什麼話。
裴烈有一瞬間的怔忡,聯想到李副官送回的蘇溪資料,她還真是江州城絕無僅有的奇女子。
不同于他天南地北見過的眾多名媛千金的任何一位,有趣,又很有意思。
蘇溪溜進臨時產房,看到充滿母性光輝的裴七,正充滿愛意地注視著吃飽喝足的兒子,于是特意輕手輕腳地進去。
裴夫人守著裴七,裴七守著自己的孩子,兩邊站著丫環老媽子,屋子里暖暖的,讓人安心又愜意。
但是有一位滿臉風霜的半老婆子,很不高興地盯著蘇溪:“你是誰?師從何門?年輕輕的,怎麼就敢替人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