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三個活一下，能養大就很不錯了，”王隊長不明所以，“我娘生了七個，現在也只有我和弟弟兩個。”

　　蘇溪眉頭緊鎖，雖然婦產科教材上有，但是這樣直面數據，還是讓她心頭一顫，果然是低得可憐的存活率。

　　“王隊長，令堂身體如何？”蘇溪繼續問。

　　王隊長的臉色一黯：“她生我弟弟時難產死了。”

　　蘇溪深吸一口氣：“那昨晚沒了三個孩子，為什麼會把王隊長急成這樣？”這麼低的存活率，沒了孩子在這個時空應該很正常才對。

　　“裴家七小姐臨盆的日子近了，”王隊長悄悄抹了一把汗，“聽說您是留洋回來的女醫生，就指名要你去。”

　　“裴家勢大，七小姐這樣一提，其他孕婦也不干了，都跟著要求。”王隊長被裴家的小姐們煩得不行，還要硬撐著賠笑臉。

　　蘇溪搖頭，生產力水平低下，貧民居多，完全沒有圍產期的半點常識，整個社會都認為，女人生孩子天經地義，如果是難產死了，就是前世造的孽。

　　沒人去想為什麼會這樣，或者就算有人想了，也不見得會深究。

　　這樣的爛攤子，她不想接手，也不是她能接手的。？

第九十六章 親自來請

　　請王隊長轉告裴家，我大病初愈，現在還是一日三頓藥，不能奔波勞累，那麼多孕婦我實在有心無力。”蘇溪盡量讓說得委婉真誠。

　　一想到至少有十幾甚至幾十位孕婦臨盆，她的頭都大了。

　　“這……”王隊長急得快哭了，裴家七小姐他是萬萬惹不起的，只能把視線移向楊瑞麟，“楊廳長，裴家勢大，我……”

　　楊瑞麟沒二話：“照實回復就行，裴烈是講理的人。”

　　王隊長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離開蘇宅。

　　蘇仁行和楊瑞麟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氣，看來蘇溪經過上次病重長了記性，不再像以前那樣不管不顧，好，很好。

　　蘇溪也松了一口氣，準備把器械箱化零為整，先整理出幾個外科小手術包備用。

　　首當其沖要準備的就是咽喉小手術包，只有器械不夠，還要備齊棉球、紗布條和吸水巾之類的輔料，這些輔料只能自己來做。

　　粗略估計，至少要兩三天時間。

　　尹如霜聽到蘇溪要外出采買，打探之后就笑了，庫房里有；畢竟蘇仁行的刀針科也是強項，這些東西都是常用的，只是形狀需要改改。

　　于是，蘇溪拿來潔白的棉花，坐在院子里搓棉球；尹如霜裁吸水巾和紗布條；蘇仁行求知欲旺盛，搬了小板凳看得仔細。

　　尤其是楊瑞麟，堅持要幫忙，擼起袖子……搓棉球……

　　出人意料的是，兩個時辰以后，蘇宅門前停了一輛黑色轎車。

　　車門打開，裴家七小姐挺著大肚子，在兩名丫環的攙扶下，親自叩門：“蘇大夫，裴家小七前來拜訪。”

　　“噗！”蘇溪手里的棉球飛了出去，“她不是快要臨盆了嗎？！怎麼突然就來了？！”

　　蘇仁行見怪不怪，沉著淡定地開了門，將裴家七小姐迎了進來。

　　然后，蘇溪就看到了六名丫環簇擁著一位孕婦停在自己面前，職業病占了上風，第一反應竟然是，肚子怎麼這麼大？！

　　“裴小姐你好，我是蘇溪。”

　　“不請自來，打擾了。”裴七小姐言行舉止，讓人生不出半點厭煩的情緒，如沐春風是最恰當的形容。

　　蘇溪趕緊進屋搬了太師椅出來，請裴七坐下，問道：“有什麼想問或者要求，盡管說，我量力而行。”

　　裴七小姐反而上下打量蘇溪，并不急著說話，仿佛在掂量蘇溪的可信度，視線轉向楊瑞麟：“整個江州城都忙翻了，楊廳長好興致，竟然還能窩在這里閑聊？”

　　呃……蘇溪立刻收回剛才的好印象，裴七并不好說話，俗稱綿里藏針。

　　“蘇小姐，聽說你是留洋回來的？”

　　蘇溪點頭，剛想什麼，一長串問題撲面而來。

　　“在醫學院主修什麼專業？輔修什麼專業？每門課考分多少？”

　　“這世道，留學東洋的花費最少；留英留美花費極多，去那里的學生必定家財萬貫。你自稱孤兒，哪個孤兒有如此財力？”

　　“還有，你擅長哪些科……”問得沒完沒了。

　　蘇溪理解病人和家屬的心情，也知道人與人的信任是需要積累的，可是剛見面就這樣追根刨底地問，還是有些受不了。

　　“裴七小姐，您是來調查我是不是騙子的嗎？”蘇溪什麼也沒回答，“等待臨盆的人，還是不要操心這麼多、好好運動才是。”

　　“你……”裴七站起來，仍然是溫婉的模樣，“竟敢不回我的問題？？？”

　　蘇溪把嗓音提高了一些：“裴七小姐，您之前派王隊長來請，想必也知道我的回復。求醫和其他選人用人的事情一樣，疑者不用，用者不疑。”

　　“您既然心懷疑問，像審訊一樣地刨根究底。何必來這一趟？”蘇溪話音未落就走開了，走了幾步又退回來。

　　“裴七小姐，您這幾日隨時可能發動，還是請回吧，耽擱在路上可不妙。還有，江州城疫病并未消失，您不戴口罩就進來，實在冒險。”

　　蘇溪建議很委婉，但句句屬實。

　　“你趕我走？”裴七傻眼，從小到大，只有她不想見的人；還沒有不想見她的人！好不識抬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