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睿記得很清楚。

　　“當時，那位東洋商人還不遺余力地勸父親送我去日本留學，說他有好幾條大商船，可以將我送到東京去……被父親婉拒。”

　　蘇溪聽得汗毛都豎起來了，周家老爺和管家失蹤，會不會和這位東洋商人有關系，便不假思索地問：“東洋商人叫什麼名字？”

　　“你問這些做什麼？”周睿很納悶兒。

　　蘇溪顯出一絲自嘲的神情，只憑自己參加的兩小時，以及歷史書上那點文字，就算知道東洋商人的名字也是白搭。

　　想阻止日軍侵華，就目前的她而言，完全是癡人做夢；但是不做些什麼，她又不甘心。

　　“沒什麼。”蘇溪捂著嘴打了個大呵欠，眼淚都快流出來了，眼睛好酸。

　　陳娘見狀，湊到周夫人耳邊低語幾句。

　　周夫人微一點頭，吩咐道：“蘇溪啊，你還是去歇息吧。”陳娘說的對，萬一蘇溪累倒了，誰來顧睿兒？

　　蘇溪這次不拒絕了，有點飄忽忽地離開了雅園。

　　確定蘇溪走遠了，陳娘把接到蘇溪回家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包括差點撞柱子。

　　周夫人一怔：“什麼？明兒個還要去楊家？”

　　陳娘無奈點頭。

　　周睿面無表情地捧起帳冊，繼續翻看起來，此時的他，除了讓自己早日康復，別無選擇。

　　距離年會只剩五天了。

　　……

　　楊家的黑色轎車緩緩駛過周宅，楊瑞麟不屑地一踩油門，徑直駛向警察廳。

　　他送蘇仁行回蘇宅，返回時正好看到蘇溪挽著陳娘，就鬼使神差地跟了一路，順便把剛才一幕看得特別清楚。

　　幫女傭拎魚，還挽著胳膊閑聊，末了還差點撞柱子，她的腦袋到底是什麼做的？竟然能蠢成這樣？

　　虧奶奶還對她另眼相看！

　　氣歸氣，楊瑞麟把車停在警察廳門口，關車門的瞬間，突然想到了楊老夫人的話：

　　“江州城有三個大戶，楊家周家占了兩個，為何最近十幾年，兩家的關系越來越僵？磨擦和爭執越來越多？”

　　“周家不斷發生意外；楊家呢，勾心斗角、爾虞我詐，各支紛爭不休。”

　　兩虎相斗必有一傷，可是怎麼看來看去，周家楊家是兩敗俱傷呢？

　　沒錯，周家的周智意外燒傷，不治身亡，嫡庶之爭也紙包不住火；可是，楊家也沒好到哪兒去。

　　楊家一直是男少女多，兒子輩最出名就是楊瑞麟的父親，到了楊瑞麟這一輩，杰出的孫子有三位，都留洋出國了；其他男子不提也罷。

　　只有楊家嫡系的少數幾個人知道，真正留洋的只有楊瑞麟一個。

　　楊大少爺和楊二少爺因為吸食鴉片膏過量，已經變成行尸走肉，養在楊家別院里等死。

　　楊瑞麟留洋回來，被楊老夫人領到別院親眼見到兩位哥哥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驚得目瞪口呆。

　　楊老夫人痛心疾首：“麟兒，當初我操持鏢局事務，疏于管教子女，成器的不多。心想著，孫子輩嚴加管教就好。”

　　“可是老話說死了，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兒子們不成器，孫子們能好到哪兒去？”

　　“奶奶知道，留洋的日子很苦，可是奶奶不能讓你走他們的老路。現在看來，奶奶狠心是對的，至少，我老婆子還有麟兒可以指望。”

　　“麟兒，你爹逞勇好武，現在勉強算得上是個軍閥，但是楊家一直是表面風光，振興楊家的重擔就壓到你的肩上了 。”

　　從此，楊瑞麟就在江州城扎下了根，成為最年輕的警察廳廳長。

　　擔任這個職務的第一件事情，楊瑞麟發布禁鴉片令，強行關閉所有鴉片館和煙館，沒收鴉片膏幾十箱，并將吸食成癮的“大煙鬼們“聚集到一起，集中治理。

　　因此在江州城獲得很高的威望，一直被稱贊“自古英雄出少年”。

　　之后，他著手調查當年哥哥們吸食鴉片膏的前因后果，經過各方調查，他驚訝地發現，周家暗地里做鴉片勾當。

　　于是，楊瑞麟近期目標就是不擇一切手段吞掉周家，把周家家產充作軍餉、替哥哥們報仇。

第四十八章 意外驚喜

　　蘇溪回到房間，發現小白不在，邊喚邊找還是不見蹤影。

　　思來想去，翻出抽屜要的紙和筆，把自己記得的與侵華戰爭相關的歷史、和民國初年相關的大事件都記錄下來。

　　以防萬一，蘇溪記錄里留了個心眼兒，用西藥英文名做了加密。

　　所以，這些在不認識英文的人看起來，完全是鬼畫符；認得英文的，非醫學專業的，也就是一堆沒有意義的詞匯。

　　真是萬無一失的好計策，蘇溪自鳴得意。

　　一頁又一頁，因為記得的內容很零亂，很多頁紙只寫了幾行字，等以后想起來再添。

　　寫著寫著就感慨“書到用時方恨少”，早知道一定把史料背得滾瓜爛熟。

　　到再也想不出什麼來的時候，就把這厚厚一撂筆記擱進暗格里。卻發現，除了日益增加的銀元，還有一副血紅色鐲子，不知道什麼材質，花紋很好看。

　　想來是周夫人送的。

　　蘇溪頓時心情大好，吃了三塊桂花糕，才躺到床榻上補眠。

　　一覺醒來，天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