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溪連打了三個噴嚏,反唇相譏:“堂堂七尺男兒,哪兒摔倒哪兒爬起來唄。”
楊瑞麟被激得蹭地跳起來,速度極快地抓著蘇溪的手腕就往外面走。
蘇溪看到他額頭青筋暴跳,臉上肌肉抽搐,估計他有把她打暈帶走的打算。好漢不吃眼前虧,她瞬間乖了,緊跟他的腳步,出了周宅的門,上了楊家的車。
一路上,果然像周冰說的,但凡楊家車所到之處,再擁擠的大街上,都能三秒之內清空。
蘇溪的腦袋里有點亂,不過她擅長未雨綢繆,和周冰逛街的時候,她買了一把裝飾得很精美的匕首,現在正好好地躺在她裙子的暗袋里。
不出一刻鐘,蘇溪就被楊瑞麟拽進了森門大戶的楊宅,估計家丁仆人對楊三少拖少女回家見怪不怪了,甚至連打掃仆人都沒多看她兩眼。
蘇溪以為周宅已經夠風雅了,沒想到楊宅更勝一籌。
沒多久,就到了楊老夫人居住的園子,一塊“荷風”牌匾很是顯眼,里面烏泱泱的人。
“都讓開!”楊瑞麟的嗓音洪亮,只是一聲吼,擠滿的人立刻讓出一條路。
蘇溪有點哭笑不得,這位楊三少在家里也是一霸的樣子。
顧不得觀察這麼多人,蘇溪看到了儒衫長袍的幾位大夫,為首的正是愁眉不展的蘇仁行。
一共三位大夫,蘇仁行看到蘇溪大吃一驚,迎上來招呼:“蘇小大夫!”
蘇溪急忙點頭示意:“蘇大夫。”
其他二位大夫一甩袖子,把臉偏過去,氣得不輕。
“楊三少爺,您信不過我們就直說,拉個女娃來,就太過分了!”
“楊三少爺,既然您已經另請高明,那我們就走了。”
兩位大夫不等楊瑞麟回答,就徑自向園外走去。
“誰讓你們走了?!”楊瑞麟冷哼一聲。
剛才還義憤填膺的兩位大夫,猛地收回了邁出的腿,又驚又懼地走回來。
“你們,把老夫人的情況向蘇小大夫詳細地說一遍!”楊瑞麟不給半點商量的余地。
兩位大夫嘴角抽抽地回答:“老夫人不讓診脈,不吃藥,看到木桶里的碎盤碎碗了嗎?都是她摔的,手邊有根拐杖,一不順心就掄過來。”
“姑娘,你可以小心啊。”
“還有啊,楊家三少說了,治不好,一起挨馬鞭。”
兩人一唱一和,把楊老夫人的惡行惡狀,看似委婉,實則入木三分地說了個痛快。
蘇溪聽完以后,瞥了一眼楊瑞麟,問道:“真的?”
楊瑞麟泄氣似地點頭。
蘇溪笑了:“楊三少爺,這要神仙下凡才能救了吧?”
“你!”楊瑞麟惡狠狠地瞪了蘇溪一眼,強忍住沒罵人,“病人千百種,總有一兩個不聽話吧?長腦子干嘛用的?想辦法啊?!”
蘇溪看到楊瑞麟像斗敗的公雞,和剛才惡霸模樣的反差太大,忍不住想笑。
“診金!藥材!要什麼有什麼!”楊瑞麟還是惡狠狠地樣子。
“楊三少爺,給我一撂紙和一支筆,最好是鋼筆!再給我一個有桌子椅子的地方。把貼身照顧楊老夫人的丫環或者婆子請來,我有一大堆問題要問。”
楊瑞麟楞住了:“你不去看老夫人,問丫頭婆子干嘛?”
話音未落,只聽到屋里又傳來摔碎東西的聲音,還接著一串怒吼:“請什麼郎中?我今年八十六了,活夠了!都給我滾!”
“哭,哭,哭……就知道哭!”
“我還沒死呢!”
“……”
果然中氣十足,楊老夫人真夠古怪的。
蘇溪雙手一攤:“這就是原因。”
楊瑞麟三分鐘就把事情辦妥了。
蘇溪坐在布置得精致風雅的房間,帶著慣有的職業笑容,對一臉惶恐的丫環和婆子開口:“這幾日很辛苦吧?”
丫環婆子先是一楞,眼睛鼻子突然就酸了,但也不知道說什麼,喃喃地回了:“本分事,不敢當。”
蘇溪在紙上簡單地畫了一份表格,問道:“煩請你們把楊老夫人吐血前后,每日吃什麼、愛吃什麼,做了什麼事情,尤其是這兩日言行舉止都細說一遍。”
丫環婆子點點頭,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說。
蘇溪一邊聽,一邊挑有用的信息記錄下來,有疑問的時候再多問幾句:
“吐血在什麼時候,吐的什麼顏色?”
“早晨漱口的時候,有點血絲;午飯以后就吐了,血是紅的。”
“量多嗎?”
“就是前兩天上午量多,之后老夫人就不愿意吃東西了,夫人連哄帶騙的才進了一點……這兩天沒怎麼吐了,就是不吃不喝不愛動……”
等丫環婆子講完以后,蘇溪又詢問兩便問題,不多時已經記錄了滿滿兩大張紙。
楊瑞麟極不耐煩地掏出懷表看了一眼,怎麼這麼慢呢?!
蘇溪一看到懷表就兩眼放光:“楊三少爺,懷表借我。”
楊瑞麟活見鬼似的瞪著她,惡聲惡氣地問:“干嘛?”
“見老夫人的時候有用。”蘇溪把紙疊得整齊,收起來。
楊瑞麟倒也不怕蘇溪貪他一塊懷表,爽快地解了鏈子,遞過去。
蘇溪把懷表收好,又問:“楊老夫人為何不讓大夫們進屋?”
楊瑞麟欲言又止,反問:“這和治病有什麼關系?”
蘇溪就當沒聽見,繼續問:“為什麼不讓大夫們進屋?”
楊瑞麟憤憤地哼一聲:“她說,自己守寡一輩子,不能臨到老了,晚節不保!她的屋子從沒進過男人,包括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