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像是關心,反而更像是不滿和憤怒。
燕王冷著臉,低著頭,雖然他是跪著的,可脊背依然挺的筆直。
“父皇,兒子不懂,為何您要兒子退了婚事。”
武帝越發的生氣,平時只要他一個眼神,他身邊的人就知道要做什麼,就算是不知道也不會這麼傻愣愣的一定要問,照著做就行了,可這個兒子不同,自己不會領會也就算了,還偏要問出個三五六來!
可他是真的不知道嗎?
恐怕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吧!
“老六,你難道就這點出息?和你小皇叔搶人?怎麼,先一步搶到人了?心里可覺得舒坦了?”
燕王越聽眉頭越緊,父皇說的話他怎麼就聽不懂了,什麼叫和小皇叔搶人?他知道逍遙王在父皇心里的分量不一般,可叫他退婚,就是讓他將看上的姑娘讓給小皇叔,這怎麼可能!
逍遙王在武帝這里有濾鏡,他在武帝面前說什麼,武帝都會為了他多考慮三分,可燕王沒這待遇,不但沒這待遇,反而是他說什麼,武帝都不相信,甚至還可能懷疑他別有用心。
偏心的人就是這麼不講理。
燕王板著臉解釋,“父皇,你弄錯了,小皇叔喜歡的女子并非是沈府的二小姐。而是另有其人!”
像是燕王想的一樣,武帝壓根就一點都不相信他說的,反而還冷冷諷刺的嘲笑了一聲,“老六,你還嫩的很,你以為這話就能將朕給唬住?”
燕王還能說什麼呢,他說什麼父皇都不會相信,解釋也不過是白搭罷了,還不如省些口水。
武帝見跪在御案前的兒子像是一座撼動不了的小山就更氣了。
“不論如何,你不能與你小皇叔搶女人,你將這樁婚事退了,朕給你賜婚,挑一個不虧待你的門第!”
武帝自覺自己已經是讓步了。
他厭惡這個兒子,本是不想管他的婚事的,現在讓他退婚,他再給他賜婚,這已經是給他莫大的榮幸和包容了。
哪里想到,一向都直接聽他安排,一句反對的話都不會說的兒子突然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那雙與他相似的眼睛盯著他,深邃的他都看不到底。
下一秒,燕王就斬釘截鐵的道:“請父皇恕罪!兒臣不會退婚!”
聽到燕王這麼回答,武帝怒氣上涌,目眥欲裂,“你大膽!抗旨不尊可知道是什麼罪名!”
死罪!還能是什麼罪名!
聽到皇上這麼暴怒的話,燕王仍然一動不動,只是重又垂下了眼瞼,低下了頭,卻絕口不提會退婚這件事。
這父子倆的交鋒差點將旁邊的洪威看的找個地縫兒鉆進去。
用山崩地裂來形容也不為過……
皇上可是許久沒發過這麼大的火了,他是一遇到這個兒子火氣就壓制不住。
武帝當真是想一腳將這個兒子踹死得了,省得礙他的眼。
可是這兒子又不是小時候一丁點兒大,現在長的比他高比他壯,他一腳未必能將人給踹倒,若是踹不好,反而會傷了自己。
再是不喜這個兒子,可總也不能真的將他拉出去斬殺了吧!
但是不做點什麼,他這心里又不順暢。
武帝陰著臉坐到御案后,指著面前的燕王,“給朕滾出去跪著!什麼時候想明白什麼時候再進來!”
他非得叫這個兒子吃些苦頭,他才能知道好歹,知道苦了,也就能學會退讓了。
燕王聽到后,立馬道:“兒臣遵旨。”而后直愣愣站起身,走到御書房外面跪著了。
武帝看著燕王高大的背影,恨不得將鞋子脫下來扔到砸在燕王后背上。
“讓他露天跪著,別臟了朕的御書房!”武帝怒道。
洪威小心上前道:“皇上,燕王已經在外面跪好了,老奴瞧外頭的天氣不大對,恐怕一會兒要下雨。”
“最好快些下!”
這下洪威就不好接了。
現在燕王又是等在御書房外了,比之前還不如,這次居然還是跪著的,好歹之前還能站著呢!
遠處一個小太監瞧見了,撒腿就跑。
小太監跑的方向,瞧著像是常寧宮。
果然,沒一刻鐘,蔣貴妃就得了消息了。
貼身女官蹙著眉頭,“娘娘,殿下又到了御書房外了,這回不是站著,是跪著的。”
蔣貴妃險些將手里拿著的茶盞打翻,“什麼?”
這說明皇上比之前更怒!這像是熬鷹一樣在熬著潛兒呢!
她立馬起身,“幫本宮換身衣裳,本宮親自去一趟御書房。”
她到現在還不知道皇上為什麼生潛兒的氣,這趟就算是救不了潛兒,那她也要弄清楚這起因是什麼,弄清楚了才能對癥下藥。
沒一會兒,蔣貴妃就坐著轎攆朝著御書房的方向去了。
還沒到御書房,天氣一變,下起雨來。
宮里這便攜的轎攆沒有頂棚,又只能停下來打著傘走。
等蔣貴妃撐著傘帶著宮人到御書房外的時候,她的裙擺和發絲都濕了。
她一眼就看到自己的養子就那麼跪在雨水地里,渾身被雨水淋個濕透,就這樣,背還挺的筆直。
蔣貴妃跺了跺腳,就朝著御書房的廊下走。
洪威好似知道貴妃娘娘要來似的,已經等在廊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