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隊長的斗笠都被風吹翻了,隨意的扔在一旁,他聲嘶力竭的在村里奔走。
挨個去敲門。
大聲呵斥道:“收拾好東西,往山上走,洪水倒灌了!”
“性命第一!別不當一回事!”
“趕緊把老婆孩子帶上,麻溜兒的滾上山躲躲……”
就那麼一會兒的功夫,大榆村外的竹林就被水淹了一半。
看得人毛骨悚然。
大家顧不上調侃,立馬收拾好家里的糧食和重要物件,拖家帶口的往山上撤。
這情況和幾年前簡直一模一樣。
……
江臨深騎著自行車往鎮上去的時候,剛好經過老橋。
往日里平靜的淮河此刻泛著紅,河水渾濁。
在河床和溪溝的交匯處,淺灘上站著幾個小姑娘,嘻嘻哈哈的在玩水。
其中那個扎著紅頭繩的小女孩格外矚目。
笑得像個燦爛的小太陽。
儼然就是林堯棠的小妹,甜丫。
江臨深按了剎車,單腳點地,提高聲音道:“甜丫,趕緊回家去,你哥正找你呢。”
一群六七歲的小姑娘,在河邊屬實是有點危險了。
甜丫遠遠的聽見有人叫自己,瞧見江臨深的時候,她有種被抓包的窘迫感。
尷尬道:“一會兒就回。”
這孩子一向聽話,江臨深正想點頭,忽然驚天動地的一聲響。
大地忽然震動,就連身下的自行車都瑟瑟發抖。
遠處的高山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肉眼可見的水流在剎那間奔騰了下來。
而河床上還站著三個小姑娘。
江臨深的瞳孔霎時微縮了下,他動作疾速的將車扔在路邊。
“趕快離開那兒!”
小姑娘茫然的站在河中的大石塊上,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見江臨深拔腿就往這邊跑。
甜丫從他驚懼的眼神中回頭,就瞧見了恐怖的一幕。
往日里平靜的溪流像煮沸的開水。
一路攜裹著枯枝爛葉從后方奔涌而來,距離她們越來越近。
而不遠處就是深不見底的淮河。
甜丫顫著牙,推了推身旁的春春道:“跑!”
可憐小姑娘哪里見過這樣的大陣仗,本來想著快步跑上岸,可腿軟得連挪動都艱難。
春春面色慘白,直接哭出了聲,連滾帶爬的往岸上逃。
淺灘的石頭嶙峋遍布,走起來頗為不容易。
江臨深在千鈞一發之際直接跳下河,彼時的水流才到他小腿處。
他焦急的伸出了手,對著甜丫道:“甜丫!趕緊過來!”
甜丫還來不及動作,身側的兩個小伙伴比她更快,一左一右的將江臨深的手給抱住。
大哭出聲道:“知青哥哥,救命啊!”
江臨深黑了臉,卻又不可能甩開這兩個小包袱。
甜丫抿著唇,笑著道:“江哥哥,你抱著她們,我跟著你,我有勁兒,不怕……”
江臨深別無他法,只得囑咐道:“跟緊了……”
說完他快步離開,拎著兩個小孩子,在靠近岸上的時候毫不留情的將兩個女孩甩上了岸。
冷冷道:“趕緊回家!”
一扭頭,卻發現本該緊跟著他的甜丫壓根就沒能跟上,她落后在距離江臨深兩米的距離,眸子驚恐的睜大。
洶涌而來的河水瞬間將她沖倒,攜裹著往下沖。
江臨深腦子不合時宜的想起村里人說的話。
這可是林堯棠的人啊!
他暗自咒罵出聲,縱身一跳,在洶涌的河流中將甜丫拉住。
連續嗆了幾口河水后,甜丫的眼淚撲簌簌的流,她手腳并用的抱住江臨深,后怕道:“江哥哥!我們會不會死啊?”
河水越發的洶涌,沖擊得人幾乎站不住腳。
江臨深被水流攜裹著狠狠撞上礁石,他悶哼出聲,用手扣住了河岸邊凸起的石塊。
彼時的水流已經到了人的胸腹處。
“不會,你會平平安安的!”
岸上的兩個小姑娘早就跑了個沒影兒。
周遭沖擊的強大水流聲震耳欲聾,人的力量在發怒的大自然面前顯得既渺小又無力!
江臨深一手用力抓著石塊,一手將甜丫往上抱,后腰處的疼痛讓他漸漸的失去了力氣,他面色發白道:“甜丫,你踩著我肩膀,先爬上去……”
剛才獲救的小姑娘去而復返,帶來了林堯棠一行人。
哭哭啼啼道:“在那兒,甜丫和知青哥哥在那兒呢。”
安然跑得飛快,見往日里平靜的溪流此刻被抬高了幾乎半米多。
洶涌而來的河水都快翻騰出了花。
自己的妹妹和江臨深幾乎整個人都泡在水中。
被沖擊得站都站不起來。
江臨深睜著清凌凌的一雙眼,與自己遙遙對望。
安然的心,在這一瞬間狠狠的震顫了下。
閃過一抹心疼。
為那個萬分狼狽的年輕男人。
甘甜秀的腿立馬就軟了下去,噩夢重現,她悲痛萬分的叫道:“甜丫!”
安然顧不得思考,飛快靠近河岸,準備摸索下河。
甘甜秀立馬回過神來,扯住她道:“然然,你干什麼?”
“救人!”
甘甜秀沒松手,安然皺緊了眉頭道:“你現在耽誤的不是時間,是他們的命。”
說完她掙脫掉桎梏,義無反顧的跳到了蘆葦蕩旁邊。
甘甜秀愣在了當場,如果當年林懷東也有人救,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安然的心性非常人可比,她力氣極大,摸索著石頭走到溪溝旁,好幾次都被水流沖翻,她又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