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沒多遠,李方清在街上一處宅院外面停下來,“就是這兒!我抬他過來以后就回鋪子里去了!”
杜若仰頭看了一眼,猛然憶起那回她和宋居安坐在馬車上,到了這兒,宋居安吩咐車夫停下來叫她下車。
門沒關,院子里傳出杜二成疼痛的叫喊聲,殺豬似的,十分凄慘。
杜若敲了敲門,走進去,看到杜二成躺在地上,院子里站著幾個人,其中有拿刀站在一旁的韓良和婁息,幾個她不認識的,還有手執扇子坐在一邊淡定喝茶的宋居安。
見她來了,杜二成艱難的扭頭看她一眼,“二姐!我快沒命了!”
杜若望著他,手有些發抖,淚水也在眼眶里打轉,竟然打成這個樣子!臉上都是血,衣裳上也都是血!
“為什麼不先去醫館?命重要還是公道重要?!”
她蹲下去想扶他,杜二成卻連聲叫喊‘別動,我疼!’。
韓良連忙道:“已經叫郎中來給他看過了,傷口包扎好了,他鬧個不停,非求師爺去衙門叫人將那幾個地痞抓起來,人家和縣老爺是親戚,師爺也沒辦法!”
杜若這才看向宋居安,“請問,打點些銀子行不行?”
宋居安從椅子上站起身,搖頭,“不行。”
“難道白挨了麼?他傷成這個樣子!”杜若心疼的望向哼哼的杜二成。
杜若很了解他,他是經常打架,性子暴且憨,但不會去做壞事。大多時候打架都是別人先招惹他。
一定是別人的錯,而不是杜二成的錯!她幾乎可以斷定。
“那不知……師爺可有辦法為他討個公道?”杜若又急忙問他。
宋居安手中扇子一揮,示意人將杜二成抬下去,很快他們都抬著杜二成出去了。
院子里只剩他們兩人。
他走近了,在她耳邊低聲道:“今夜留下來陪我,我代他討個公道。”
杜若驚愕的看著他,繼而扭頭看向別處,心里頭撲通撲通的快速跳著。
竟然如此卑劣!用這樣的手段!衣冠楚楚的小人!
這個人面獸心的敗類!
宋居安將房門打開,先走了進去。
杜若站在院子里一動不動。
安靜了一會兒,宋居安又從里面走出來,來到她面前,“再站一會兒天都亮了!”他拉起她的手往房間走。
“你別拉我!我還沒說答應你呢!”
杜若去扒他的手,奈何硬是被他拖拽著走進了房內。
進去之后他將她的手松開,轉身將房門關上。
“怎麼樣?”他問,“這房內裝飾的還行吧?”
杜若低著頭沒去看,只知道進門后入眼的一片紅色,寬敞整潔。
他雙手扶在她肩上,推著她往屏風后面走。
“宋居安你想做什麼?!”她皺著眉頭生氣的道。
轉過屏風,后面放置有桌椅,桌椅上面都鋪蓋著紅綢布。四方桌子上放著一個木托盤,托盤上放著疊的整齊的大紅嫁衣,旁邊擱著一雙紅繡鞋。
宋居安站在她面前,目光灼灼,執著她的雙手柔聲道:“我之前跟你說過,讓我們重新開始。”
“看清你的心可真難,好在你是喜歡我的。”
“以前的事情,我錯的多,對你不起,讓你受了很多委屈,也吃了很多苦。”他將她的手舉到唇邊輕輕碰了一下,“來日方長,我慢慢彌補你。”
“李捕頭的妹妹身量和你差不多,這嫁衣你穿上應當合身,現在你將它換上,我在外面等著你。”
說完他放下她的手,走到屏風那邊去了。
杜若的視線落在桌上的嫁衣上,眼淚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伸出手在嫁衣上摸了摸,這嫁衣確實是在寶華裳做的,繡鞋也是,她一眼就能認出來,畢竟去寶華裳做嫁衣的客人不多。
她又慢慢在椅子上坐下來,仰頭朝周圍看了一眼,都是大紅色,一切都是按照婚房來裝飾的。
淚水斷線的珠子似的不停的往下掉,她喉頭哽咽了幾下,接著大聲哭了起來。
他說重新開始。
他不知道,現在的杜如蘭不再是以前的杜如蘭。
若說重新開始,也是對的。
以前和他成親的是杜如蘭,而不是她杜若,那麼現在是了。
這回的嫁衣,是她為自己穿的,和他成親也是真正的成親。
“怎麼了?”聽到她哭的這樣傷心,他腳步聲往這邊來。
“你別過來!讓我哭一會兒!”杜若一邊用手抹淚一邊道,她伏在桌子上,將頭埋在胳膊上接著哭。
她心中高興又萬分難過,幸好他沒有放手,又這樣有心。
從她在仙女河岸上醒來的那一刻見到他,直到如今,兩人也經歷了大大小小不少事情,磕磕碰碰,聚散離別,開心的,不開心的,讓人心痛的,叫人欣喜的。
沒想到最后她和他還能走到一起。
‘咚咚咚!’,外面有人敲了幾下門。
“姐夫!我二姐怎麼哭的這樣傷心,你哄哄她啊!”杜二成不耐煩的道,“我站外頭等半天了,想等她不哭了,再跟你們說一聲先走了,誰能想她哭個不停!我先走了啊!”
杜若將頭抬起來,帶著哭音兒憤怒的喊了一聲‘杜二成!’。
他竟然什麼時候也學會了騙她!
躺地上裝疼裝的那麼像!她還以為他真的傷那麼重,會有個三長兩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