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走進去的時候,一個年輕的伙計立刻迎上來作揖行禮:“這位客官里邊請!想做什麼買什麼衣裳盡管說!”
杜若視線在整個鋪子里瀏覽了一圈,錦芳齋確實大,中間一塊用來會客,兩邊皆放著布料、衣物成品等。此時兩邊有三四個客人站在那兒,伙計正拿尺子在他們身上量,一邊量口中一邊說著恭維夸贊的話。
余貞兒和管雙雙都說自己衣裳是在錦芳齋做的,寶貝驕傲,仿佛以此為榮。今兒她就是來見識的。
杜若打眼掃過柜子上擱著的布匹,麻、棉、錦、緞、綢、紗等,薄厚不一色彩不同,一個伙計正指著布匹為客人講解挑選。
“瞧爺身姿富態,心胸開闊,必是享福之人,這天也冷了,不如用緞子做身好衣裳!選好了布料,這邊有做好的樣式,爺可瞧瞧!”
“咱錦芳齋生意雖多,但爺若是做衣裳必定先做您的!少則三日多則十日,爺您多擔待點!”
杜若一邊聽一邊望,心道他們生意火必是真的,只是時限大約接近于十日,這鋪子里估摸著十人左右吧,不定忙的過來。
一旦名頭出去了,生意必定好做。
她走到掛著衣裳成品的地方望,心道,手藝裁剪、用料做工確實好的很,好繡工也是一眼便能看出來的。
不過從義街來的時候,她在街上有意觀察行人衣裳上繡的花樣,不過尋常那些大同小異,錦芳齋雖然有所創新,但也不過如此。
“我說這位姑娘,看這麼半天了,您到底買不買啊?客人多著呢,也不能光招呼你一個!”跟在她身后的伙計不耐煩道。
大約是看的出來她不買只是看,所以態度便不好起來。
杜若知道這些伙計見的客人多了,必定能大致猜出誰買誰不買,便也不與他計較,轉身走了出去。
等回到店里,小管和管雙雙都在里面坐著。
管雙雙一副老虎要吃人的樣子,而小管則可憐巴巴縮在另一邊。
“她人回來了,這兒不用你看著了,你可以滾了吧?”管雙雙看了眼杜若,冷聲對小管道。
“杜姐姐,收的銀子我給你放這兒了!我走了!”小管迅速站起身從鋪子里跑了出去。
“你做什麼總對你弟弟這樣兇?不是怒罵便是呵斥。”杜若望著跑出去的小管,回身問管雙雙。
“我憑什麼要對他好?”管雙雙翻了個白眼,“你干什麼去了?我等你好一會兒了。”
“我去錦芳齋看看。”
“喲,你去做衣裳啊?”
“只是去看看。”
管雙雙便不再問,從身上掏出一張紙來放在桌子上,笑道:“這是閣里的姐妹們要的春宮圖總數,一共十五本,都是自己掏錢,你少收點吧!看在我給你拉來生意的份兒上,你不如白送我一本?”
杜若噗嗤笑出聲來,將那張紙撈到手里看一眼,“你們真要啊?”
“那還能有假?做的就是皮肉生意,當然要好生鉆研讓客人滿意,我倒要看看杜姑娘你能畫多少出來!實話說你給戴爺畫的那十來張可真是……”她捂住了嘴,一副欲說還休的樣子。
“戴爺說了,畫的好是好,可該露的地方一點不露,算哪門子春宮圖啊!不過我聽他說找街上畫師改了改,也不知改的如何了,明兒該拿給我看了!”
“此事不宜聲張,畫了這些我就不再畫了。”杜若道。
管雙雙緩緩點頭,絞著手中的絹子,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半晌后,她抬頭觀察了坐在另一邊做繡活的杜若一會兒,悄悄道:“杜姑娘,我問你幾句話,你別生氣。”
“你說吧。”杜若望著她。
“你以前莫不是與我們這些人一樣,身在青樓,后來贖了身從良了?”
“……”
“被我說中了?不然哪個大姑娘像你一樣進了春風閣見了男人那樣淡定,還會畫這些東西?”
“家里有幾本這樣的書,以前看過,有什麼畫不出來的。”杜若道。
管雙雙又默默點頭,附和她道:“說的也對,哪個姑娘家出嫁時不給壓箱底一本這樣的冊子,被親娘教導幾句閨房之事。”
“恩恩。”杜若點頭。
接下來幾日杜若確實有些忙了,白日忙著做繡活,天黑后又點著燈畫畫。許久不動筆,不管畫什麼,都讓她覺得高興不知倦。
去錦芳齋看了以后,她心中打定主意今年先攢了錢,明年手頭寬泛了開一家成衣鋪子,慢慢做起來。
天一點一點的冷起來,蘇明揚每隔幾日便會來一趟。
他說他家人東借西借,終于湊齊了錢在城里置了一座宅院,為的就是讓他好好讀書。那宅子離縣學近一些,不過離杜若的鋪子算得上遠。他娘周氏來城里專門照顧他起居。
他來杜若這兒也沒什麼事兒,不是幫她看看鋪子,便是拿了書來讀。
杜若想著蘇明揚總抱怨說他在家時,他娘周氏管他讀書管的厲害,一刻也不讓他歇息,希望他來年能考取大大的功名,對他寄予了非常大的希望。
但若是一直這樣學下去,先不說人會憋瘋學傻,就是身體也吃不消啊。他每回來,杜若都只當他給自己放假修整,便也不去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