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謝明姐了!”杜若高興道。
杜若問題問的多,但那繡娘也不嫌煩,溫聲和氣的說給她聽,每逢換針法換線,總會提醒她一聲,讓她看著點。遇到什麼特別的,她也會指給杜若看。
兩人不時地說上幾句話。
又過了大半天,杜若看那繡娘將繡架稍做調整,便起身搬了凳子讓開一些。
剛才她還沒注意,現在忽然意識到樓里比方才安靜了不少,杜若疑惑的抬頭看向周圍,發現初元樓里不知何時進了人。
縣太爺烏大疆穿著青色官服,頭上戴著官帽兒,官威赫赫,背著手慢悠悠地走在最前面,饒有興致的觀賞著兩邊的繡品。
而走在烏大疆身后的那個人,則是宋居安。
杜若抬頭看的時候,正好宋居安也扭頭看向這邊,兩人不免對上了視線。
宋居安去縣衙拜見烏大人,怎麼拜見到這兒來了?不應當是來找她的吧?許是他去縣衙,烏大人又讓他陪著來了這兒。
她有些訝異,他似乎也有些意外,烏大人指著一旁的繡品與宋居安說了句話,宋居安便轉身去回答烏大疆的問題。
杜若也神色平靜的收回視線,又在凳子上坐了下來,隨便問了旁邊的繡娘一個問題掩飾心中的情緒。
孟遠舟立在進樓的大門處,正吩咐一個下人去做事,明瑟神色恭敬的站在他身旁。
這時一個下人快步走了進來,手中端著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壺雨前龍井,三只精致碧玉杯子。
孟遠舟提著白玉壺倒了三杯茶,又將壺放在上面,示意下人上前給烏大人敬茶。
那下人又連忙端著托盤朝樓里面走,趕上了烏大疆和宋居安兩人。
孟遠舟轉身將整個樓內情形攬在眼中,見對面不遠處坐在的杜若,遂不動聲色的掃了宋居安一眼,轉頭質問明瑟:“她怎麼在這邊?”
明瑟看在眼里,連忙道:“她這幾日都在這邊,跟著繡娘學。”
“以后繡莊的生意也會接著做,何必急于這一時?”
明瑟微微一笑,交握著雙手壓低聲音道:“主子,方才我瞧兩人見了面跟不認識一樣,一句話也沒說,如那些鄉人所言,夫妻之情淡如水,相看相厭,主子有什麼不放心的,正好她也在想辦法離開宋家,能趕得上。”
孟遠舟目光再次落在杜若身上,又移到同一邊、長身玉立的宋居安背影之上,神色有些不悅,對明瑟道:“即便戶籍在豐陵縣,跑出去成了黑戶,但錢財能通神,到了別處自然能買通官府重新登記身份,這幾日就讓她在莊里待著別回去了。”
“主子,我稍后和她說說讓她留下,可她若是不愿意怎麼辦呢?”明瑟笑意加深,覺得那話不應當從他口中說出。
孟遠舟面色微沉,一手背后朝前走,一邊朝兩邊巡覽。冷哼一聲,又道:“不愿意……就先把她關起來。”
明瑟跟在后面走著,忍不住低笑出聲,又連忙正色道:“主子莫說這樣的玩笑話!”
孟遠舟岔開話題:“烏大人這邊交給的任務何時能完成?”
“大約還有兩三日,畢竟之前聽了杜若提議,做了兩套。”
“嗯,早些解決了。”
“是。”
各種各樣的繡品令人眼花繚亂,烏大疆走的不快不慢,時而停下來與宋居安品評幾句。
雖然烏大疆覺得女工這些活兒啊都是閨中女子婦人們干的,不是什麼值得歌功頌德拿出來說的事兒,但現在看到這些,口中忍不住大加贊賞,連連驚嘆繡娘們的技藝超脫。
孟遠舟面帶恭謹之色,走上前拱手對烏大疆道:“烏大人與宋先生請隨意看,若是有什麼建議,可向孟某提出來,我們繡莊改進一二!”
“孟老板客氣了!”烏大人連忙道。
笑話了,他能提什麼?
再說了,雖然他是官兒,孟遠舟是商,但人家有錢,有錢就是爺。即便是他見了孟遠舟,也得敬上三分,他的官威到了這兒收斂的也夠可以的了!
“孟老板客氣了。”宋居安眸中含笑拱手說道。
孟遠舟對他一點頭。
烏大疆忽然快步朝前走去,指著掛在墻上的一排宮扇,對宋居安道:“這個美!給我那寶貝女兒帶回去她肯定喜歡!”
宋居安隨他指的方向走了過去。
孟遠舟慢走了幾步,又沉聲與明瑟道:“秦蕊那邊你怎麼說的?”
“我告訴她,一切都安排好了,成婚事宜自然也在準備。”
孟遠舟點頭,“魏國公是個老狐貍,不牽扯到朝廷才能全身而退。”
“是啊,辛辛苦苦賺來的金山銀山反倒都進了魏國公的口袋,簡直是天理難容。”
樓里這會子安靜極了,砸吧砸吧嘴都能聽見聲兒。杜若坐在那兒無事可做,卻又不想他們看到自己無所事事,便低著頭專心整理明姐的繡線。
說話聲漸漸到了跟前,又慢慢從她和明姐的面前走過去,等走遠了,杜若才抬起頭來。她又忽然想起,她在這兒一個月多少工錢,宋居安找人一問就知道了,到時候肯定知道她在說謊。
不過,事到如今也不怕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