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遠舟眸中閃過心疼,卻站在那兒動也不動,面色依舊沉靜。
杜若站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了,但也知道自己沒有置喙的余地,有些不該說的話絕不能說。
“別哭了,今日跟著先生學了什麼?”孟遠舟低頭問他道。
“祖父帶你去哪里了?”
“你不是想放風箏麼?讓明瑟帶你去好不好?”
對于孟遠舟的話,孟修文什麼也不說不答,只是抱著他的腿大聲地哭。
孟遠舟似是沒了耐心,神色沉郁的朝前方看了一眼。
跟著的那幾個奴仆立刻跪在了地上將頭低下去。
“你們幾個將少爺拉開!讓他一個人在這兒待一會兒,誰都別理會他,等他哭好了自會停下來。”孟遠舟道。
兩三個奴仆爬起來走上前,不得不將孟修文的手狠心掰開抱到另一邊去了。
孟遠舟又對孟老爺子道:“父親,我有話與你說。”一轉身,看到站在一旁的杜若,又添上一句:“杜氏,你也跟上來。”
孟遠舟與孟老爺子在前面走,杜若跟在后面,走著走著回頭望了一眼,先前跟在孟修文一旁的那些奴仆聽了孟爺的吩咐,果然躲得遠遠的,只留下孟修文一個人在石拱橋頭站著,背對著她,抽抽噎噎,肩膀不停的抖動。
走到碧云閣,她被暫且留在外面,孟遠舟與孟老爺子先進去說事了。
杜若站在那兒望著周圍的假山長廊碧樹奇花,或遠或近的三三兩兩的亭子,耐心的等待著。
孟爺叫她過來必定有事兒,不然當時看過畫紙后便會讓她走了。
碧云閣內。
孟老爺子臉色凝重,不停的捋著自己花白的胡子,沉吟半天終于道:“朝廷的差事不好做,又何必引火燒身?自打你接管繡莊后,我便不再管事,可是你做了什麼,我卻一清二楚,我早就勸你收手,可你泥足深陷,執迷不悟,否則棠梨也不會……”
剩下的話孟老爺子不說了,眉頭皺成兩個疙瘩,十分痛心。
“父親放心,您只管安享清福,我心中自有斟酌,若真能做成宮里的生意,以后云水繡莊更是聲名在外。如今的繡莊也不再是以前的繡莊了,生意之人冒險是常事,萬貫家財又豈是輕易得來的?宮里有人照應,事情應當好辦的多。”孟遠舟道。
孟老爺子見他主意堅定,如同以往那樣不會輕易更改,只好道:“不管你做什麼,都要為自己留條后路,更要為修文想一想,否則將來有何顏面去見列祖列宗?”說完他起身,神色沉重的朝外面走去。
孟老爺子走了以后,下人叫杜若進去。
“孟爺有何吩咐?”杜若拱手問道。
孟遠舟起身,背著手走到她跟前,笑道:“坐吧!畫紙我看過了,你的想法、畫法確實都別出心裁,不過我暫時對鄰國的生意沒興趣!”
他走到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手指敲擊著桌子,接著又道:“繡莊雖然接的都是大單子,但向來量體裁衣,城內處處有成衣店,分散開來,便阻了繡莊的生意,若想賺錢,不如將眼睛放在富人身上,畫冊就按照你今日給我的那份兒來畫,十二件衣裙,專挑最好的來畫,何時能完工?”
杜若心下一喜,仔細算了算,道:“快些的話需要等六日左右。”
“好。”
“那我告退了……”
正準備轉身出去,卻聽孟遠舟又道:“你作畫的手藝跟宋先生學的?”
杜若點頭稱是。
他笑了笑,道:“怪不得烏大人在我面前對宋先生大加贊賞,果然有些才識,好了,你退下吧!”
走出碧云閣,杜若心道,既然他對鄰國的生意沒興趣,那又為何讓她整理畫冊?
不過既然自己有錢賺,也就不想那麼多了。說是六日完成,其實快一些,四日也就成了,她就是不想讓人覺得自己做的很輕松。
回去的路上照樣經過那座石橋,從橋上沿著石階下來,她看到孟修文坐在最下面那層石階邊上,身子靠在橋柱上,還在小聲的抽搭著,小小的人兒窩成一團,令人憐愛又疼惜不已。
那些下人得了孟遠舟的吩咐,似乎真的不敢上前安撫他,只是站得遠遠地看著這邊。
她連忙快步下來走到他身邊,喊了聲‘小少爺’。
孟修文抬頭看她一眼,兩只眼睛紅的像兔子一樣,嘟著嘴哼了一聲,扭頭看向另一邊,似乎不想被人看到他哭鼻子的樣子。
“誰惹你生氣了?”杜若柔聲問道。
“是不是想你娘親了?”
“你娘親不是回來了麼?”
聽了杜若的話,孟修文立刻止住了哭聲,扭頭仔細瞧著她的神色,判斷她說的是真是假。
“聽人說你娘親回來了,想你想的不得了,可是看見你在哭鬧,她又走了。”杜若編謊話道。
“你騙人……”說著他眸子里又蓄滿了淚水,兩只手擺弄著自己的衣角。
“千萬別再哭了,小心她下次再回來看到,以后都不想再見你了。”杜若又道,“就算你娘親想回來,可是你爹爹見你哭的這麼厲害,又總是使性子,他怕你打擾你娘親休息養病,就沒讓她回來。”
“我不信……”孟修文吶吶的道,不過卻哭聲卻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