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岳訓抬了下眼,“坐。”
秦卿坐下。
岳訓將桌上的信遞給她,將天逍接過來。
他語氣平靜道:“看看。”
秦卿將信慢慢打開,似有預感般,心跳驟然跳得厲害。
信紙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她一字一句看下去,越看越心涼,待看到最后,麻痛在心口猛地炸開,拿著信紙的手不住顫抖。
秦卿驟然攥緊信,身體前傾,神情震驚帶著慌亂,“父親!”
岳欽波瀾不驚,拉拉天逍的小手,解釋道:“一是不想擾亂軍心,二是他怕你擔心,昏迷之前命令屬下三緘其口。”
秦卿捧著信,“那……這……”
岳訓知道她想問這消息可靠麼?
“岳欽是我的獨子,這麼嚴重的事,蔣廣海就是冒著殺頭的罪,也不敢欺瞞我。”
秦卿慌了神,嗖的站起來,捂著心口,她能聽見心臟猛烈的跳動,窒息感一再襲來。
秦卿看著大帥,眼前卻有些眩暈、模糊,她咽咽喉嚨,雙手在胸前緊握,咬著牙,撐著一口氣,顫聲道:“父親,我想……”
未盡之言,岳訓明白,他語氣平緩道:“你若想去,我派隊人給你。”
秦卿重重點點頭,兩頰咬得發酸,她不想做那個遇事就哭哭啼啼的女人,更何況是在他的父親面前,大帥的擔心不會比她少。
第450章 風卷云涌
岳訓看她佯裝冷靜的模樣,暗自贊許,雖關心則亂,但還算沉穩,不至于亂了陣腳,哭天喊地,撒潑暈倒。
“回去收拾收拾,我派人安排,今晚有去容城的火車。”
苦澀已到了喉嚨處,秦卿壓著嗓,“好…”
雙手交握于身前,秦卿按著狂跳的心臟,走出門外,匆匆往內院趕。
和煦的微風將眼眶里的濕潤吹散。
干枯的眼睛發酸,秦卿咬著唇,既擔心岳欽的情況,又有委屈酸楚。
她在家時刻惦記著他的安危,不管今后如何,只要在帥府一天,秦卿都想做好妻子的本分,岳欽想讓她相夫教子,安宅顧家,那這最后的時間里,她就如他所愿。
雖心意已決,但終究還沒到最后一步,她還是岳欽的枕邊人,本還是與他最親近的,可到頭來,他出了事,自己卻是最晚知道的人。
她總是在被動的承受。
似嬌花般,被人精心呵護,卻又無法沒心沒肺的坐享其成。
秦卿擔憂之余,疏離之情更甚……
到了內院,走進屋內。
忍了多時的淚再也控制不住,肩膀聳動,秦卿像個委屈的孩子,嗚咽出了聲。
哽咽之下,又怕人發現異常,她捏著袖子,大力的在臉上抹了兩下,擦干眼淚,她抽抽鼻子,將苦楚都咽進肚里,將一切難過都按在心中。
秦卿雙手叉著腰,眨眨眼睛,長長呼了口氣,看著窗外,自言自語安慰道:“沒事,沒事,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她長吁口氣,在屋里來回踱步,擊掌給自己打氣,“先去容城,先去容城……”
她碎碎念著,語氣急切,目光亂掃,“在哪里……在哪里……”
秦卿慌亂的翻箱倒柜,弄得屋里一片狼藉,最終在柜里角落找出許久未見天日的醫療箱。
她打開箱子,熟悉的器械整齊的擺在上面。
雖在箱里,但她還是感到這上面蒙著一層灰。
長嘴剪刀靜靜躺在箱里,珍珠大的淚珠滴落下來,在鋒利的剪刀上摔個粉碎。
秦卿眨眨眼,快速將箱內的用具檢查一遍,‘啪!’蓋子用力合上。
她快速梳洗一番,怕外人看出端倪,又拍了點粉。
緊接著又去了趟大帥的院子。
這次過來,秦卿算是冷靜下來,開始細問這事。
“父親,是國府那邊干的?”
岳訓:“郇州動作頻繁,想必國府有所察覺,先下手為強,但也只是猜測,沒有確鑿證據。”
秦卿垂目,眸底結冰,只是猜測?那就是只要不被抓住把柄,誰都可以動!
她看著桌上茶杯的水已冷,早沒了熱氣,大帥坐在那兒許久,怎會喝上冷茶。
愛之深切,做為父親,亦是整個河西的主,凡事都要不動聲色,穩住人心,即使心里再著急,面上也要鎮定自若。
岳訓將天逍遞過去,讓她臨走時,再抱抱孩子。
秦卿將天逍抱在懷里,撫著他的頭,跟大帥說道:“父親,我要去辦點事,之后直接就趕去火車站。”
她看了看兒子,側頭在他額上蹭了蹭,遞回給大帥,“天逍就麻煩您了。”
岳訓接過天逍,勸慰道:“你莫怪他,那孩子把你看得重,我擅自把這消息告訴你,等他回來,指不定得沖我發火。”
秦卿牽強的扯了扯嘴角,“父親,那我走了。”
岳訓:“嗯。”
秦卿轉身往外走,指尖剛碰到門框…
身后響起短暫的聲音,咿呀稚嫩,“娘……”
秦卿身形一震,指尖瞬間冰涼,汗毛炸立。
她壓著心跳,屏住呼吸,轉頭去看,想確認那是不是幻聽。
只見天逍側頭望著她,笑眼彎彎,小手微抬張開,聲音含糊,卻努力在叫著,“娘娘娘……”
秦卿眉心緊蹙,淚眼朦朧,模糊了眼前的人,真的是天逍在叫她…
他會叫娘了……
秦卿笑著點頭,她驚喜的抬步要走過去。
但剛邁開腿,她就想起馬上就要離別。
心里頓時抽疼,怕再看會有不舍,趁著淚眼婆娑,遮擋了視線,秦卿狠下心,不再做逗留,轉身打開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