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秋蘭靠在椅背上,抱著手枕,懶洋洋的說著:“話是這麼說,不過上頭還是要有人管著才好,不然手下說什麼就是什麼,很容易欺上瞞下的。”
譚慧早就和她們撕破臉,也不再一味忍讓,“四太太懷著身孕,還是少操心,對胎兒也好。”
“我也是為大小姐著想,遠水解不了近火,秦家的產業還是放在秦家人手里,更妥帖些。”
王麗珍作為此事的受益人,并沒有開口,照老爺自認為公平的性子,秦正已出頭,她若再幫襯說話,此事就成不了了。
秦昌進將每個人的表情盡收眼底,萬般變化,丑態百出,桌上本是美味佳肴,現在卻是索然無味,他放下碗,拿起帕子擦擦嘴,一言不發,起身離開。
待老爺上了樓,王麗珍瞧著譚慧,如同秋后的螞蚱,再容她蹦噠幾天。
“三太太,管好你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等大姐嫁了人,是要離開秦家的,可你是要一輩子待在這兒……”
“三小姐,做人要懂得禮義廉恥,你們對大小姐做過多少惡事,現在婚事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們就算計著她的財產,你今后也是要嫁人的,若葉廳長知道你是這麼個品性…”
一杯水,迎面潑在她臉上,水珠凝在睫毛上,‘滴答滴答’,一滴一滴的落在桌上。
王麗珍面目猙獰,陰狠說道:“管好你的嘴!”
許秋蘭垂目淡笑,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譚慧咬著唇,拿起手邊帕子,用力擦了擦臉,“天道好輪回,二太太,你也是有女兒,積點德吧。”
她起身要走,轉身之際,諷刺的看了眼許秋蘭。
秦媛抬手將碗砸向譚慧,可惜準頭差了點,瓷碗貼著她的背,摔在地上,‘啪嚓!’瓷片四分五裂的飛濺。
餐廳一片狼藉,書房內凝重陰沉。
秦昌進站在窗前,院子被打理的一塵不染,陽光照在他的鼻梁,布滿皺紋的雙眼,平靜無波,“終究還是太年輕,沉不住氣。”
“……”
身后的盧毅沒有說話,他又問道:“盧毅,你說我這個做父親的,是不是很失敗?”
“虎父無犬子,將軍,大小姐和四少爺很出色。”
秦昌進嗤笑,“是啊,煞費苦心的,不成氣候,沒怎麼用心的,反倒爭了氣。”
筆直的背,略顯滄桑,盧毅寬慰道:“龍生九子,各有不同,皇帝子嗣眾多,也不見得個個出息,否則又怎會亡朝。”
背在身后的手蜷起,“秦家再由著‘他們’折騰下去,也離抄家不遠了…”
“將軍對大帥忠心耿耿,絕不會落得此境地。”
“就是苦了卿兒了……”,他對這個女兒始終是虧欠的。
“大小姐讓您別放在心上,這是她自愿的,只是……”
盧毅欲言又止,秦昌進回頭看去,“只是?”
盧毅只好硬著頭皮說道:“大小姐說,只是事成之后,她要收拾二房,將軍您可別攔著……”
“哼……”,自家女兒什麼性格,他清楚得很,這次吃了這麼大的悶虧,她絕不會心慈手軟。
秦昌進看著的院里的老樹,冷風蕭瑟,枯枝搖動,“這事兒,大帥親自過問,我想攔…也不敢,讓她把心放肚子里。”
“是…”
秦昌進氣悶的長舒口氣,“繼兒回信兒了麼?”
“回了,今日發來的電報,說一切準備就緒,但聽您吩咐。”
“嗯,出去吧。”
盧毅默默退出來,門緩緩關上時,他瞧著將軍的身影,倔強繃直的背,家國情意,左右撕扯著他,內心極其痛苦,卻無處宣泄,他一個局外人,都能感受到將軍的悲涼。
…………………………
近日全城正在排查人口,華陽樓這陣子倒是冷清了許多。
廖炎看著賬本上少了三成的收入,眉頭緊蹙,仔細又翻看了幾張,收益減少,直接不耐煩的合上賬本。
他拉開右側的抽屜,拿出裝茶的罐子,剛打開蓋子,就見何展急匆匆的闖了進來。
本就心情不順,正巧有送上來讓自己出氣的了,廖炎陰沉著臉,一字一句的說著:“你最好有要事……”
要事!天大的事!何展捂著砰砰亂跳的心口,咽了咽口水,清清喉嚨,“三爺,成國邦昨晚點了留香作陪,她打探出……”
說到此時,他不敢再瞧三爺的表情,低頭快速說道:“成家打算和秦家聯姻,秦昌進似乎也有此意。”
何展不敢抬頭,只敢微撂著眼皮,偷看著三爺。
第145章 邊界容城
蓋子從指尖滑落,發出“咔”的清脆聲音。
忐忑不安的心,何展垂手搭在兩側褲邊,低著頭,能聽見‘砰砰’的心跳。
“定下了?”
聲音深幽飄渺,似從天外傳來。
“沒有,應該是還在商議。”
前面的人沒再說話,何展聽見緩慢翻動紙張的沙沙聲,抬眼一瞧,手在麻木的滑動著賬本,目光定格在某處,已魂飛天外。
不知后續該如何,何展擔心的叫了聲,“三爺……”
夾著賬本的手指停下,廖炎重新打開裝茶的罐子,“泡壺茶來……”
何展走到桌前,伸手去提茶壺,手剛碰到壺把,便聽見三爺說道:“盯住成家兄弟,叫龍大來見我。”
何展直起身,震驚的瞪著雙目,“三爺,岳家剛剿匪不久,此刻又是排查之時,現在動用龍峰山的人,是否太過于冒險……”
廖炎看著罐中的花茶,伸手捻了一朵,讓其落在掌心,“岳家呢?”
“秦小姐曾在玉翠軒與成國邦見面,中途被岳欽帶走,之后倒未有何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