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點跳躍兩下,曲陵南明白這是能尋到的意思。她點點頭,不再廢話,以靈力一松,將云曉夢的元神送上半空,那元神繞著曲陵南的發頂盤旋兩圈,似有感謝之意,隨后輕飄飄躍上空中,自行飄走。
青攰瞧得目瞪口呆,他猛然醒悟,曲陵南留著這個畫中陣不燒,竟然真個是用來囚禁自己元神。
元神被困法陣,那可與他出不去秘境是截然不同兩個概念。青攰呆在涇川秘境雖不得出,然千年來有清河作伴,又依附于怡情館,時不時總能抓些生性貪婪,道心不堅的修士入秘境供自己玩耍,無紛擾無爭斗,其實過得也算逍遙快活。清河迷戀作畫,總想畫出聲情并茂,三魂六魄俱全的女子。可這個逆天愿望,僅憑一個器靈如何得成?青攰便給他出了個餿主意,將畫設成畫陣,禁錮生魂元神,不就能令畫中人活起來?把別人的元神抓進來便是。
清河于是更進一步走火入魔,為令那畫中女子音容笑貌栩栩如生,宛若心中所念那人再世,便在畫中設下精巧陣法,令入陣之人身不由己要扮演那女子一顰一笑。
他二人玩此游戲已有多年,從未覺著有何不妥。器靈無善惡之分,自然也無殘忍仁慈等念頭。清河是癡,青攰卻是純屬無聊,多年以來,清河攢下的畫卷已數不勝數,而畫中所拘元神如何苦不堪言,又與他們何干?清河是只愿瞧見那女子如記憶中般巧笑嫣然便心滿意足,青攰則是越看旁人痛苦自己越開心。
可他從未想過,有天自己要被丟入此陣法中。
讓他一個尊貴的器靈困于三尺長卷中便罷了,最可惡的,是入陣必得被迫模仿那個自己最憎惡的女人的言行舉止,真要那樣,他寧可元神俱滅。
但青攰很清楚,此時涇川秘境已認得舊主,曲陵南已然是秘境中能排山倒海、上天下地、無所不能的神。而束魂斷神咒又太過厲害,他一動殺念,元神受到極大損傷,仗著功力深厚,也不過是勉力維持肉身而已。
若曲陵南要對付他,真是動個手指頭的事。
可他怎麼甘心?
青攰怨怒又驚怖,他在曲陵南伸手探向自己之時,終于憋著氣喝了一聲:“且慢!”
曲陵南停下手看他。
“來做筆交易。”青攰咬牙道,“我告訴你如何離開秘境,你放過我。”
“你以為我還要你指點?”曲陵南用看白癡的眼神瞥了他一下,手一揚,整個大廳頓時土崩瓦解,她又一拱手,頓時周遭變換場景,綠樹紅花,泉水草坪。
“這里的一切,都要聽我的話。”曲陵南淡淡地道,“我能感覺得到,就連你,也該聽命于我。”
青攰臉色慘白,道:“我將曲家由來,你是誰皆和盤托出。”
“曲家與我何干?你是誰與我何干?”曲陵南搖頭道,“我不需要知道那些陳谷子爛芝麻,往事兩個字,只有親身經歷過才有意義,不管你知道什麼,那都不是我作為曲陵南這個人經歷過的,所以,我沒興趣。”
青攰真個急了,他嚷嚷道:“且慢。我曉得你下山所為何來,你入幻境之時,我窺過你的內心。”
曲陵南一愣,青攰已道:“你下山,乃是為尋一樣神器,你得左律指點,要去一個地方,可你不曉得那神器長什麼模樣,叫什麼名字,你如何使喚它。”
曲陵南點頭道:“這倒是,難不成你曉得?”
青攰道:“你忘了左律要你去的地方叫什麼?”
曲陵南想了想,還真是有些沒記住,她不確定地道:“叫什麼川?”
“涇川 !”青攰怒道,“你已然在涇川了蠢婦!”
曲陵南驚奇地“啊”了一聲,道,“那神器呢?這里若是涇川,合該有神器才是,左律不會騙我。”
青攰冷笑道:“他自然不會騙你,要擱從前,他不僅不敢騙你,見著你,還得恭恭敬敬執弟子禮。”
曲陵南有些煩了,道:“又是從前,我根本與你所說的從前那人是兩個行不行?”
青攰有些憐憫地看著她,道:“你果真一點都不記得了。”
“我該記得麼?”曲陵南不耐道,“若我真該記得,那未從前的我便會千方百計為后來的我保留這些記憶,可迄今為止,我對此全無印象,且無知無覺活的不知道多快活,可見那些記憶未必是好。”
青攰愣了楞,道:“從前的你,有無上功法,有傾世寶藏,有令全天下修士趨之若鶩的神器,有通天徹地的大本事,這麼多好處,只要尋回記憶,你便又可坐擁……”
“行了行了,”曲陵南打斷他,揮手道,“你在此千年仍無長進。我且問你,那無上功法,你能練?那傾世寶藏,你拿的出來花銷?那通天徹地的大本事,能吃還是能喝?不過神器倒是可以拿走,喂,小子,少羅嗦,神器在哪?不說我立馬毀了你,將你的元神丟入此畫中。”
青攰古怪地瞥了她一眼,道:“毀了我,你便永生找不著那把神器。”
“我慢慢找,整個秘境都是我的,我將它翻個個都行,我就不信掘地三尺還找不到。”
青攰自嘲一笑,道:“我沒騙你,沒了我,你真無法找到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