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她忽而心中充滿酸楚,就像對一個相處了多少年的老朋友,無論平時積下多少矛盾,有過多少怨懟,可無論如何不愿見到對方狼狽至此。
討厭他,看不順眼他是一回事,可眼睜睜看著他送命卻是另一回事。
她想也不想,運起天心功法,伸出手,隔空將青攰整個人從地上提起,青攰大驚失色,嘶聲道:“你個毒婦,竟要本尊元神寂滅麼?”
曲陵南懶得搭理他,右掌攤開,五靈之力運出,穩穩貼到他胸前,緩緩輸入他內里。說來也怪,兩人似乎淵源頗深,青攰胸口那麼大的血洞,不出片刻,竟被五靈之力修補得妥妥當當,再無鮮血滴出。
曲陵南臉色蒼白,松了手,青攰結結實實摔到地上,他這回有力氣爬起,啐了口道:“呸,你莫以為救了我,便能哄我又回來替你賣命!”
“為何你會被我所傷?”曲陵南皺眉問,“你不是在此間本事通天麼?”
青攰道:“本尊哪是被你所傷,若不是那束魂斷神咒……”
“什麼叫束魂斷神咒?”
青攰臉上現出怨恨,卻又慢慢歸于疲倦,他嘆了口氣,頹喪地道:“我若想殺你,必有十倍百倍的反噬之力作用我身。我殺不了你,我一直不信,沒想到真個殺不了你。”
曲陵南點點頭,她又問:“所以你想借陣眼之力取我性命?”
青攰索性道:“正是。”
“若我真個以五靈之力注入陣眼,會發生何事?”
青攰露出冷笑,不無得意地道:“秘境崩坍,你會觸動秘境禁制,元神俱滅。”
他話音剛落,忽而臉上啪的一聲挨了一記清脆的耳光。
青攰愕然,隨即大怒,撲上來想拼命,啪的一下,又挨了一記耳光。
曲陵南這一手盡得左律的真傳,使得干脆利落又漂亮。她冷冷地道:“知道不知道你為什麼挨揍?”
青攰氣得兩眼發紅,想張開手掌劈出一個閃電,卻只發出一點微弱紫光,便嘔出一口血。
“我不管我跟這個秘境有什麼關聯,我現下卻知道了,這個地方壓根不是你的,但多半是那個我的手筆,當初,秘境被創出來,其本意絕不是想把這麼多人的元神禁錮在這些畫里。”
她冷冷瞥了眼青攰,竟令他莫名有些心中發寒,宛若又見到千年以前令自己懼怕怨恨卻偏偏無能為力的那人。
“若是我將你囚在此地,那麼我這麼做,也肯定有說得過去的緣由。”曲陵南雙手合攏,將一個巨大的三昧真火火球燃起,隨手一拋,那一片畫像頓時燒了起來,一幅皆一幅地燒過去,此間頓時烈焰熊熊,灰燼翻飛。
“清河畫畫,你抓人元神,你們倆,倒是將這一派仙境勝景攪合得烏七八糟。”曲陵南一面燒,一面道,“幸虧我不記得自己曾經是誰,倘若想起,豈不非得讓你們倆個氣死不可?”
三十 古神器
成千上百的畫卷頃刻間飛灰湮滅,火花灰燼翻飛中,曲陵南衣袂翩然,長發翻飛,面容肅穆,一路踏火前行。被燒掉的畫像將禁錮其中的元神釋放出來,元神均化作藍色小光點,飄飄蕩蕩,升向空中。
青攰看著她,記憶中那個積威深重,令人心生懼意的人仿佛又回來了,他竟莫名驚慌,縮了縮身子,轉身便想逃。
他跑不出半步,已讓曲陵南伸手隔空抓住。
隨后被曲陵南轉了個身,對上她的臉,只聽她冷硬地問:“這些元神從何而來?肉身何在?”
青攰嘴硬道:“我哪記得?這都多少年了,便是她們肉身在也早化成枯骨……”
“你如此草菅人命,感覺很快活?”
“當然快活。不過是些低微賤命,得以伺候本尊,是她們的福分……”
曲陵南禁不住掐著他的咽喉,漸漸收緊,青攰頓時漲紅了臉,手腳撲騰,撲騰沒多久,又漸漸不動。
曲陵南手一松,青攰摔到地上,拼命咳嗽,捂住喉嚨嘶聲道:“你殺不了我,省省吧,便是你將我此刻肉身碎尸萬段,對我本體亦毫發無損!”
曲陵南偏頭看他,忽而搖頭道:“我對將你碎尸萬段沒興趣。”
青攰囂張地道:“臭婆娘,我勸你要下手趕緊下手。不然過了今日,我仍然會千方百計弄死你。”
曲陵南蹲下來看他,道:“我曉得,所以為了往后我不麻煩,我認為還把你這個身體燒了,把你的元神也困入那幅畫中最好了。”
她站起來,隨手一撈,將云曉夢那幅畫抓了過來,云曉夢在里頭嚷嚷:“陵南,你反正都要燒,為何不肯燒我這幅?莫非你還記恨昔日之事?那待我出來回歸肉身,我隨你處置可好?陵南你說句話陵南……”
“閉嘴。”曲陵南不耐地喝住她,隨即運起五靈之力,再將之蘊藉于神識之上。她凝神看去,那畫像呈現眼前不再是畫像,而是錯綜復雜一個法陣,曲陵南看了一會,手掌伸出,竟硬生生探入畫中陣法,以天心功法一握,將云曉夢的元神牢牢握入掌心。
她小心翼翼地將手自那法陣中伸出,攤開掌心,內里跳躍一顆淡藍色光點。
曲陵南道:“你的肉身尚在此秘境中,你可能自行尋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