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曲陵南大喊一聲:“停!”止住她的長篇大論,轉頭問其他人:“我打她還是罵她了?”
“少廢話了,你還沒動手呢。”
“那她怎的說我折辱她啦?”
“這是個謎啊小南兒。”云埔童子跟她一唱一和,配合得默契無比,“眼淚長在旁人眼里,嘴巴長在旁人臉上,她愛哭便哭,愛說便說,你管得著麼?”
“哦,”曲陵南恍然大悟,點頭道,“我確實管不著。你繼續,哎,杜如風,你真不要吃一個甜甜丸?我師叔做的可好吃了。”
杜如風看著她笑意盈盈:“多謝師妹,那我恭敬不如從命。”
“來來,莫要客氣。”
鵬華哀哭一聲“叔父”,孚琛冷哼,長袖一揮,將曲陵南整個卷起,重重摔到地上,那手里的甜甜丸頓時撒了出去。
曲陵南疼得齜牙咧嘴,還沒爬起,就見孚琛警告地瞪了她一眼,轉身神情溫和地哄著他那個侄女兒回屋舍休息。
云埔童子跳下蒲團扶起她,有些怕她心里不好受,小心地道;“那什麼,你師傅大概老糊涂了,咱們別跟他一般見識啊,回丹云峰去,我給你留著好東西呢……”
曲陵南不理會他,愣愣看著前方,杜如風也看不下去,過來伸手拉她,柔聲勸慰道:“師妹莫要多想,真君只是略有些生氣,待他氣消了便好了……”
曲陵南推開他們一躍而起,拍拍裙子,若無其事道:“走。”
她這麼屁事沒有的樣子反而令云埔童子擔憂,他瞥了杜如風一眼,湊過去低聲道:“喂,你不會想不開要干那件事了吧?”
“啊?”曲陵南反問,隨即想起他指的是干掉鵬華的事,忽而眼前一亮,點頭道:“不錯,這主意好。”
“喂喂,你別真的想干吧?”
曲陵南不理會他,跑過去笑嘻嘻問杜如風:“杜師兄,我師傅那侄女兒你可熟?”
杜如風微笑道:“不算熟,我乃掌教內門弟子,鵬華師妹乃外門弟子,我清微門與瓊華大同小異,內外門弟子素日多無往來。且我乃成年男修,與諸位師姊妹也當避嫌,斷無私相往來之理。若不是此番奉師命而來,我還不認得有這麼一位外們師妹。”
他說這麼多,只為了跟鵬華扯開關系,曲陵南卻沒留意,她的興趣被另一件事吸引住,驚奇地道:“原來你在清微門就好比畢璩師兄在我們瓊華啊,好威風,你平日里罰不罰師妹?”
杜如風好脾氣地笑道:“師妹們自有各自師長管教,我豈可越俎代庖?”
“哎喲,那做你的師妹可真不賴。”
“陵南,你問的都什麼亂七八糟,說重點!”云埔童子在一旁喝道。
“對哦,”曲陵南笑瞇瞇地問,“杜師兄,你既然不認得她,為何會信她便是我師傅之血親?”
杜如風笑了,他看著曲陵南溫和道;“她雖是我派中人,然我與她還不若與你投契,師妹若信得過我,且聽我兩句。你這等話往后不可再問,一來血脈無可替代,文始真君修為高卓,騙不過他;二來鵬華身上定有信物,這信物應是令師家族特有,旁人偽造不得;三來嘛,文始真君與鵬華相處兩月,以他之謹慎,定是將鵬華身世仔細問過,若有破綻,你師傅不會隱忍不發。”
“哦。”曲陵南點點頭,“那我便放心了。”
杜如風問:“你放心什麼?”
“放心下山啊,”曲陵南道,“我聽說可去你清微門做客,你帶不帶我去?”
杜如風微微一愣,隨即慢慢笑開,點頭道:“敢不從命。”
二十五 下山去
過了數日,整個瓊華派便將浮羅峰上文始真君親傳弟子與其新近認回的侄女兒之間的矛盾傳得沸沸揚揚。
據說文始真君待那親侄女猶如珍寶,多年珍藏任取任用,就連之前謠傳寵愛備至的徒兒也拋諸腦后,由于太過偏心,竟惹得徒兒忿忿不平,繼而企圖動手欺負那侄女兒。文始真君知曉后大為光火,親遣徒兒下山歷練,不練好心性不準回轉。徒兒苦求未果,憤而下山,而師傅這邊卻顧著帶筑基未成險成廢人的侄女兒閉關打通經脈,為此竟不惜耗費大量靈力。
此傳言倒是秉承了文始真君一貫愛護晚輩的傳統。只是這回的晚輩從徒兒換成了侄女兒。
瓊華弟子多認得浮羅峰那位相貌出眾,性情爽利的弟子,大家都是瓊華中人,自然偏向于她。暗地里也頗有些可憐曲陵南一下從云端跌到塵埃。雖說她上云端是文始真君放上去,跌塵埃也是文始真君踹下來,可說來說去,被個外人鳩占鵲巢,聞者皆生了幾分同仇敵愾的憤慨。
到后來,竟有傳言道那陵南現下要出遠門歷練,孚琛卻不準她回浮羅峰辭行,她不得不偏安一隅,縮在丹云峰,連出門需備的辟谷丹、聚靈丹等物,也只能跟云埔真人賒賬。一眾小弟子們聽到這里,幾乎個個不平,便是往常對陵南有幾分嫉妒的弟子心底也暗自嘆息,看來當文始真君的首席弟子,也不是那麼好的事。
此時此刻,傳說中對弟子翻臉無情的文始真君孚琛卻盤膝坐著蒲團上閉目運息。門外禁制一動,他隨即睜開雙目,雙手一揮,外面即傳來鵬華怯生生的聲音:“叔父,我是鵬華,能進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