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句話沒說完卻突然戛然而止,她驚恐地睜大眼睛,卻摸著喉嚨,無論如何發不出一點聲響來。
眾人耳邊忽而響起一個男音,明明不見人影,卻宛若近在耳畔,堪稱溫柔地道:“我的徒兒,當然是我浮羅峰的小祖宗,她便是要選雙修道侶,也只有當世上天下地,獨一無二的大能修士才配得上。小南兒,你說說,師傅當年收你為徒時,是不是這麼應承過你?”
曲陵南難得有些不好意思,皺眉道:“師傅,咱們能不能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這個?”
那個聲音呵呵低笑,似乎有說不出的慈愛寵溺:“哎呀,徒兒長大了,懂得害臊了。”
曲陵南深吸了一口氣,忍了忍,忍不下去,終于叉腰大喊:“我害臊什麼啊我?您自己還打光棍呢,講到雙修道侶,怎麼著也得有個先來后到,先操心您自個吧!”
文始真君輕曬一聲“胡鬧”,語氣輕松親昵,毫不介意徒弟尊卑不分,沒規沒距。輕笑聲中,人已御風而至,因涵虛真君生辰,孚琛特地穿了一身嶄新道袍,襯托整個人俊美不凡,天人之姿。這般信步閑庭踏空走來,其仙姿風儀已然令人不敢正視。眾女子一見,只覺所謂神仙模樣,以前不知何所指,可見了文始真君,卻覺著這便是了。
眾弟子紛紛與他見禮,口稱真君,就連杜如風也恭恭敬敬,低頭行禮。
孚琛風度翩翩,態度親和,幾乎每個跟他行禮的弟子,他都叫出對方姓名,親自勉勵兩句,一時間,眾弟子皆神情激動,大受鼓舞,就連裴明也微微漲紅臉,看著孚琛露出崇敬之情;而女弟子們更不用說,一個個低垂頭,羞紅臉,卻又忍不住想偷偷抬頭瞥她一下。
但這些女弟子顯然不包括曲陵南,曲陵南呆在陸棠的飛劍上喊了聲:“師傅,您怎麼來了?”
孚琛微笑著道:“我怕你給諸位同門添麻煩啊。”
曲陵南道:“我何嘗會給同門添麻煩?陸棠都說了愿意用飛劍帶我。”
孚琛轉頭看陸棠,口氣和藹地問陸棠:“師侄友愛同門,其行可彰,只是我這徒兒剛剛出關,腿腳無力,需多行走鍛煉下腳力,望你體諒一二。”
陸棠被他當眾點名,頭都不敢抬一下,說話聲音都小了一倍有余,立即道:“是,弟子謹遵真君教導。陵南師妹,我適才多事了,險些阻礙你練功。”
曲陵南這下想不跳下飛劍上都不行了。她不死心,挨個把那些師兄妹們看了一遍,每個人與她視線接觸,皆愛慕能助地搖搖頭。裴明有些不忍,開口道:“真君,此去主峰正殿路途遙遠,若不御器飛行,恐難趕上掌教師尊壽誕佳時,不若弟子……”
孚琛眉毛一動,轉頭似笑非笑看他,只看得裴明說話聲音越來越低,后面幾個字已然低不可聞,說不下去。杜如風心下暗嘆,這瓊華裴明雖天資卓著,然于人情世故一竅不通。文始真君安排與他徒兒的功課,便是再苛刻無理,弟子也當恭謹遵從,旁人多說一句皆不行。他對裴明有所惜惜相惜,當下拱手解圍道:“真君教誨,字字金言,陵南師妹得入真君門下,當真福澤深厚,羨煞旁人。然裴明道兄適才所言亦有理,貴派掌教大壽之日,本教弟子若遲來確有不恭嫌疑。這樣吧,杜某斗膽呈上一折中法子,供真君斟酌。
我與這位陵南師妹也算有一面之緣,我愚長幾歲,這便托大贈師妹一個見面禮。”
他手一揚,一朵小小的瓊華亮了出來,杜如風笑道:“此乃我清微門特有代步工具,名為飛玉瓊芳,與紫云飛鶴一流相類,然卻要比那個精致許多。師妹用之無需注入靈力……”
曲陵南聽他嘮叨了半日,詞語艱澀,客套甚多,早已不耐煩,突然瞥見他手中晶瑩剔透一朵美麗的花,一時來了精神,跳出來笑問:“給我的?”
杜如風瞳孔微斂,日光下,少女笑容璀璨如花,與這朵瓊華并在一塊,當真人比花嬌,美不勝收。他便是見多識廣,此時也未免有些許失神。然杜如風是名門正派子弟,恪守禮節,只瞧了一眼便不再多瞧,微微一笑,手一轉動,瓊華頃刻變得蒲團大小。
“只需以神識操控,與靈力無關,師妹能御之否?”
“可以可以。”曲陵南從沒見過這麼大朵的漂亮花兒,她高興得瞇了眼,湊過去戳戳花瓣,又聞聞味道,抬頭說:“這花不香。”
孚琛臉上的笑有些僵硬,道:“又不是真花。”
“可是長得像真的,真好看。”曲陵南轉頭對杜如風道,“謝啦,回頭我有新奇玩意,也送你一個。”
杜如風笑道:“那我就候著師妹的好東西了。”
“要像這個花這麼好玩恐怕少有,但總有我們瓊華你沒見過的玩意兒。”
孚琛輕咳了一聲,陸棠先醒悟過來,忙躬身道:“文始真君,我等還需趕往正殿,先行告退了。”
“去吧去吧,別耽誤正事。”孚琛笑瞇瞇地道。
“是。”陸棠祭出飛劍,招呼了另外三名女弟子先行飛走。
他們一走,杜如風也拱手告辭,裴明看了看曲陵南,欲言又止,也只好低頭跟孚琛鞠了躬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