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樣殺意巨大的劍訣,在化神期老祖面前,竟然能被其徒手折斷。
她心忖,這個左律難怪成為當世第一人,修士修煉到這個階段,呼風喚雨、移山填海皆有可能,動輒天地色變,四維震動。
像他這樣何必成仙?本身已然臻于化境,成仙與否,反倒其次了。
只聽她師傅一聲怒吼,發須瞬間轉紅,渾身燃起紫紅色火焰,手持紫炎刀飛身躍起,身與刀化作一線,竟不顧一切向左律撲去。曲陵南失身大喊:“師傅!”
那邊涵虛真君與道微真君也紛紛色變,一個喊:“不可!”,另一個喊:“圣君手下留情!”皆雙雙飛去。可他們到底晚了一步,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左律已面色冷峻,雙手齊推,化神期修士巨大的能量瞬間釋放,孚琛的紫炎刀雖劈開他的防護罩,然卻也被他一雙肉掌穿透刀刃,直取咽喉。
就在此時,一個女童的聲音尖利喊:“放下我師傅!”隨后,一個裹著厚厚大氅的毛球猛地沖了過來。左律初初以為是靈獸一流,正要拂袖趕開,哪知那個毛球半空突然力氣不繼,直直掉了下去,大氅散開,露出一張五官尚未張開的女孩之臉,左律一瞥之下,眼露詫異之色,隨即想也不想,五指張開,瞬間將那女孩抓到跟前。
曲陵南情急之下自蒲團那撲過來,可撲了過來才想起自己重傷未愈,哪有一點靈力能支撐自己使出縱云梯?正在她扼腕此番救不到師傅,自己也要摔成肉泥時,卻不曾想被一股極大的吸力裹住,整個人忽的一下被扯到某處,隨即被人拎著領子提到半空,她睜眼一看,那拎著自己跟拎個麻袋似的人,正是師傅萬萬打不過的活了千年的老妖人。
離得近,她才發現左律看起來更年輕,眼眸墨色深邃,皮膚毛發無一處不展現出這句皮囊正處在力量與靈活度的高峰期。不僅如此,這個老東西居然眼神清澈,流露出單純的震驚,隨即又有遲疑,又有歡喜。
曲陵南還搞不懂這算怎麼回事,突然間又被左律舉到近前,幾乎鼻子碰到鼻子,那雙黑到極致的眼眸似乎要將她整個淹沒,隨即她腦子一疼,一股寒氣直鉆入腦。
這個人在勘探她的腦子。
曲陵南大驚,她活了這麼大,首度感到在絕對的強勢面前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無能為力。她咬著牙,僵硬著身子,硬生生地捱過了被左律從頭到尾,從里到外探察了一遍,似乎連五臟六腑,連丹田內海,連意識精神都被他仔細翻了一回后,左律手一翻,將她放到腳邊。
曲陵南氣喘吁吁,比打了一場生死之架還累,她剛松了口氣,卻又立即想起她師傅還沒脫困,抬頭喊:“喂,把我師傅放了!”
左律仍舊拎著她的衣領,問:“這是你師傅?”
“對。”
“為何我要放他?”左律認真地問,“他適才對我有殺意。”
“為什麼不能對你有殺意?”曲陵南奇怪地反問,“你上我們瓊華來不明不白就踢館,這麼多師伯師叔沒人能耐你分毫,整個瓊華的人在你跟前都丟盡了臉,我師傅恨得想宰你不是人之常情麼?難道他還留你吃飯?”
左律想了想,道:“言之有理。可我為何要放他?”
“因為你要留著他跟你打架。”曲陵南耐心跟他講道理,“你看看我師傅,比你年輕一大截,天賦好又勤奮,這樣的人,你給他時間,他本事追上你是遲早的事。
而且你看,他還不是你們禹余城的人,跟你打架不會給你留面子,你日后再收拾他,肯定比現下就宰了他有趣很多。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左律惜字如金地問:“要我放人?”
曲陵南點頭道:“正是正是。”
左律一下松開手,孚琛一得自由,立即搶先一步,將曲陵南整個卷入袖中,抱著一躍而開。
左律并未阻止他這麼做,他目視遠方,似乎沉入自己的思緒當中默然不語。趁著這當口,孚琛狠狠一拍曲陵南的腦袋低聲罵:“不要命了嗎?撲過來干嘛?有沒有腦子啊?這種情況下他怎會殺我!”
曲陵南嘿嘿笑了,隨后,她把臉埋入師傅懷里,悶聲道:“師傅,咱們能好好一塊呆著,別跑出去折騰了行嗎?”
“嗯?”
曲陵南抬起頭,道:“我此番若真活不成了,可不想臨死那天找不著您。”
孚琛看著她,目光復雜,過了良久,才微微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道:“果然病了就更傻了。哪個說你活不成?我第一個不答應。”
曲陵南嘿嘿笑了,可笑著笑著,眼眶卻莫名其妙有些酸,她吸吸鼻子,抱住了師傅,轉頭還有空瞥了呆愣愣的左律一眼,道:“師傅,那怪人傻了。”
孚琛沒回答她,不一會,左律卻回過神,開口道:“練氣期弟子,丹田碎,麻煩。”
曲陵南聽得莫名其妙,孚琛卻收緊抱著她的胳膊,朗聲道:“圣君所言極是,若小徒是金丹期弟子,小道便是憑著違背門規,也會求師尊賜下瓊花玉露丹。”
“重塑丹田。”左律輕描淡寫地道,“功法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