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璩深深低下頭,啞聲道:“是。”
“小南兒,你朝太師傅扔一個火球試試。”
“啊?”曲陵南立即搖頭,“不行,燒著您怎麼辦?不行不行,我不能干這個事。”
“太師傅跟你打包票,不會燒著。”
“水火無情,萬一呢?”小姑娘是真心不愿做這個事,她瞪著涵虛真君道,“就算傷不著您,燒壞了您的衣裳也不好啊。”
“小小年紀羅嗦個甚,快點。”
曲陵南狐疑地瞥了畢璩一眼,畢璩沖她微微頷首,曲陵南無奈地搖搖頭,她萬分不認同這等沒事扔火球的無聊行徑,然太師傅既有所吩咐,她只好伸出手掌,一運靈力,輕巧于掌心升起一簇蔚藍火焰。
“好。”涵虛真君道,“扔過來。”
小姑娘用兩只手將那團火揉成火球,喊了聲:“小心。”
她扔火球的力道并不大,可火球一到涵虛真君那,卻宛若被一層無形屏障擋住一般,隨即輕巧彈跳,瞬間繞著涵虛真君滴溜溜地轉動起來。
“竟是如此至純的三昧真火。”涵虛真君一笑,手指一劃,火球便自半空落入他掌心一個小巧的鐵盒之中,涵虛真君將盒子一蓋,遞給畢璩道:“給你了,你不是想學煉丹麼?無好火怎能成。”
畢璩大喜,忙雙手接過道:“多謝掌門師尊,多謝小師妹。”
“至于罰麼,”涵虛真君想了想道,“罰你自明日起,由畢璩帶著習《瓊華經》,半個月后要能將整本經書從頭至尾背個爛熟,一個月后需達練氣期二層,若完成不了,便是你師傅再想收你為徒,我也不會答應。”
“是。”
“你是我瓊華弟子,講經堂的課,一節也不能落下,考核不過,我也定不輕饒。”
翌日,畢璩果真早早過來敦促曲陵南背《瓊華經》,恪盡職守,鐵面無私,當日傳頌,第二日檢查,若背全了便往下走,倘有一句錯了,他便請主峰掌事戒髕,命小姑娘伸出手掌擊五下,若再錯,繼續打,一直打到背對為止。那戒髕也不知是用什麼做的,看著是細長雪白的一條長條,哪知堅韌異常,拗不斷折不彎,打在手心疼痛猶若火燒,可偏偏外頭一點痕跡都不留下,古怪得緊。
背書本就是曲陵南大感頭疼之事,此時再加體罰,體罰之人乃素來不喜自己的師兄,雙管齊下,令曲陵南更為煩悶。想當初她背《青玄心法》乃是有師傅殷切敦促在旁,滿懷期望在側,不敢也不舍得讓師傅難過,這才拼了小命去死記硬背。現下這情形可大為不同,師傅不在身旁,太師傅甩手掌柜,曲陵南成日里見得最多的,便是這位總也板著臉的大師兄。
畢璩對著旁人固然是君子端方,蘊藉儼雅,可不知為何,一對上曲陵南,便是一臉嚴峻,不茍言笑,小姑娘簡直要懷疑自己是否啥時欠了師兄幾百個大錢沒還,不然他為何總是為難自己,還為難得那麼來勁呢?
這一日又背不出,畢璩沉下臉,取出戒髕,冷聲道:“伸出手來。”
曲陵南深覺一直挨打不是她的風格,于是挽起袖子認真道:“對不住師兄,從今日起,你說伸手,我絕不再聽從。”
畢璩一愣,隨即怒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之前讓你打,皆因我以為錯在我一人身上,可我這兩日琢磨了一下,越琢磨越不對,”曲陵南抬起頭問,“畢師兄,你先說說,你為啥打我?”
“怎的是我要打你?”畢璩恨鐵不成鋼地道,“分明是你不夠勤勉,屢次出錯,理當受罰!”
曲陵南揚起眉毛,點頭道:“沒錯,就是這樣,聽起來像我的錯,可咱們先不論這個,先說根本的,畢師兄,請問掌門太師傅囑咐你教我瓊華經,所為何來?”
“你乃我瓊華弟子,內門弟子人人需將此經文倒背如流,此乃修為基石,半點馬虎不得,太師傅是為了你好……”
“錯,”小姑娘打斷他,認真道,“我背這勞什子經文,乃是因為我要受罰,我燒了那棵樹又賠不起,這才要背書。”
畢璩哭笑不得,只得耐著性子道;“話雖如此,可你怎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掌門師尊這哪是罰你,他這是在教你,他老人家不便事必躬親,這才命我過來監督于你……”
“可太師傅沒說背不出要打人。背書是罰我燒樹,打我卻是為啥?我分明是背了書,只不過背得不大好就要挨打,這豈不是虧到姥姥家了,”曲陵南仔仔細細地把袖子挽好,頭也不抬道,“你打了我這麼多下,便是我再燒幾棵樹也值得,師兄,你現下早已穩賺不賠,可還想繼續當我是白羊宰,想打就打,那可對不住。”
她挽好袖子,抬頭目光真摯,正色對畢璩道:“從現在開始,你再拿那戒髕碰我一下,我定然揍回去,我現下或許打不過你,但我會全力以赴。師兄你若以為我修為低微,打架定然不夠瞧,那你可試試。”
畢璩大怒,舉起戒髕,想也不想便揮了過去。
曲陵南張開手掌,嘭的一聲,一團藍色火焰躍然掌上。她側頭一避開,火球朝畢璩面首一扔,畢璩忙出掌迎去,一股強勁疾風隨之激出,哪知曲陵南扔火球只是個虛招,她一提靈氣,身子一躍而上,云梯術蹭蹭兩下就到了畢璩近旁,唰的一聲,一柄不起眼的低級法器直直指向畢璩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