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再撞擊三次,頂多三次,這個師尊珍而重之傳到他手中的中品法陣“鑠金陣”就得玩完。
而陣外,罹鞫猿一擊不破,更激怒了它,此畜生雙目血紅,吼聲整天,前爪奮力一刨,四下登時激起疾風,飛沙走石。
它要沖過來撞第二次了。
郝平溪念頭剛落,就見罹鞫猿后爪一蹬,張牙舞爪沖“鑠金陣”撲了過來,轟隆一聲巨響,金色符咒登時碎裂了一片。
就在此時,只聽一聲清叱,一個小身影凌空躍起,沖罹鞫猿直撲了過去。
郝平溪大驚失色,他看到曲陵南猶如離弦之箭,一下躍上罹鞫猿頭頂,手持匕首一把刺入那畜生的腦袋正中。
可惜罹鞫猿皮肉僵硬,如何是一把尋常匕首能刺得穿?匕首一歪,曲陵南微微一愣。一擊不中之下,罹鞫猿一聲怒吼,搖頭擺尾,重重地將頭頂的女孩摔了出去。
“用你的血!”郝平溪喊道,隨即運起全身靈力,凝聚于手中薄劍之上,奮力一劈,凌厲的劍意直取罹鞫猿前爪。
罹鞫猿伸爪一拍,那股劍意居然被凌空擊碎。它徹底被激怒,厲聲長嘯,雙爪撕扯之下,原本就搖搖欲墜的防御陣符咒頓時被撕開一個大口子,流光四溢,郝平溪舉劍相抵,但在這兇悍的猛獸前,他這把劍猶如紙制,毫無用處,砍在巨猿身上只激起點滴火星,卻無法傷它分毫。
罹鞫猿的利爪瞬間就到他胸前,一抓之下,郝平溪慘呼一聲,胸口劇痛傳來,低頭一看,抓痕深入幾可見骨。血肉模糊之間,他幾乎要懷疑能見到自己跳動的心臟。
他直直跌往后,重重落在地上,登時一陣塵土飛揚。原來這才是兇獸的力道,練氣期修士拼盡全力,卻擋不住它一招。
就在郝平溪以為自己下一刻就要被巨猿生生撕成兩半之即,卻聽巨猿一聲凄厲的尖叫。他定睛一看,卻見曲陵南半只手臂都浴血,卻兇悍如小獸般撲在巨猿頭頂,她手中的匕首閃著血光,深深扎入罹鞫猿眼中,又拔了出來,毫不猶豫地再一次扎入罹鞫猿另一只眼。
郝平溪這一生從未見過這樣的女童,分明是精致潔白的一張臉,然卻毫無表情,目光沉靜深黑,盯著巨猿全無懼意。揪住巨猿頭頂的毛,一下一下將匕首扎入這畜生的薄弱部位,鮮血四濺,卻全無動容。
她全無與之性命相搏那等豁出去不要命的兇狠,而是漠然到極點,仿佛手下的畜生是她此時此刻必須宰殺的任務,哪怕下一刻身首異處,她也要先完成了這件事再說。
巨猿劇痛之下奮力左甩右甩,曲陵南就如吊在上面一般左晃右晃,然這些全然無礙于她扎罹鞫猿的眼睛,曲陵南仍然面無表情地揪住一切機會,將這頭罹鞫猿的兩個眼窩扎成兩個血洞。
巨猿叫聲越發凄厲,它伸爪亂撓,終于撓中曲陵南,甩飛開去,砰的一下,曲陵南倒在郝平溪身邊,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但她甚至不拿袖子擦擦,以匕首撐地而起,又要跳過去殺猿。
“不!你殺不了它,逃命要緊!”郝平溪勉力開口,一開口便氣血翻涌,丹田靈力四泄幾近枯竭。
他忽而涌上一種強烈的情緒,他不愿見這個姓曲的女孩兒白白送死。
【YJSS】
他奮力撐起拐杖,往“鑠金陣”陣心一拋擲,流光溢彩的鑠金陣再度轉了起來,團團圍住他們二人,罹鞫猿在外撞擊數下,金符碎裂,已是支撐不了多久。郝平溪趁機自掏出懷中的紫云飛鶴,輸入最后一點靈力,紙鶴染血后變透明,他擠出一點笑,斷斷續續地道:“這,這是傳送符,抱,抱住它,走。”
曲陵南睜大眼睛看他,搖搖頭。
“這個,給你。”郝平溪自脖子上取下一塊玉佩,丟給她道,“戴著它,此乃我,郝家的家傳寶物,流離配,戴上它,能藏匿你身上的特殊氣息,只要,只要你不取下,便無人會知,你是曲家女兒……”
曲陵南咬牙道:“我不走!你會死的,一起!”
“我,丹田已碎,再無修復可能,”郝平溪笑得輕松,“便是活著,我也不能忍受自己是個廢人。走吧,壞人多,莫再說你姓曲,我難得,做回好人……”
曲陵南莫名其妙眼睛中涌上水霧,她固執地搖頭道:“一起,你會死的!”
“傻子,我若不死,只怕你要后悔了。”郝平溪伸出手,似乎想摸她的頭,卻終究沒有,此時法陣中一陣巨震,罹鞫猿發狂般沖了過來,郝平溪臉色一變,將傳送符往曲陵南身上一貼,厲聲喊:“走!”
五彩斑斕的光線頓時涌了過來,曲陵南只覺身后有見不著的一雙巨手用力一拽,整個人頓時被拉入光圈當中。
曲陵南想不明白,郝平溪分明不算好人,可這個不算好人的瘸子,在罹鞫猿撲來的瞬間,卻將自己推走。
這一路上,這個瘸子捆著自己,非打即罵,從沒個好臉色,就算后頭莫名其妙大笑一場,那也多半歸因于他見到自己摔跤出丑,絕非出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