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找回記憶后,面對李寶娘的糾纏,我才知道。
“原來,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會得到回應。
“不能因為得不到回應,就一直苦苦糾纏對方。
“會厭惡的。
“我厭惡李寶娘的糾纏,所以第一次體會到你的厭惡。
“可我真的不希望你那樣厭惡我。
“你已經不喜歡我了,若是再厭惡我,我死都不會瞑目的。
“人生走這一遭,也太不值得了。”
說完,他臉上的笑容越發輕松真誠。
他注視著沐芷兮,露出從未有過的孩子氣一面。
如同一個像爹娘討夸獎的孩子,自鳴得意地開口道。
“姐姐,我成長了,對嗎?”
……
與此同時。
在殿外徘徊踱步、好幾次忍不住想要沖進去的蕭熠琰,已經開始后悔。
該死的。
干嘛要給葉謹之一盞茶的時間!
他這完全就是在給自己找不痛快!
即便偏殿的門是開著的。
即便他能夠看到里面兩道身影。
他還是不放心。
從來不知道,一盞茶的時間竟如此漫長。
“時間到了沒。”他劍眉皺起,問旁邊的隨行侍衛。
那侍衛搖了搖頭,“回皇上,還沒。”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
“還沒到?”
侍衛依舊搖頭。
時間一到,蕭熠琰就像尋仇似的,氣勢洶洶地邁進偏殿。
沐芷兮和葉謹之相談甚歡的樣子,引得他心生不悅。
但他為了表現自己的大度,面上不顯怒色。
“聊完了?”他上前握住沐芷兮的手,親昵地輕撫著她的手背。
對面的葉謹之虛弱地輕咳了幾下。
他無畏地面對蕭熠琰,坦蕩十足。
“可否和皇上聊幾句?”他主動提出這話。
蕭熠琰下意識地就要拒絕。
但,想到他現在要大度,便當著沐芷兮的面應了葉謹之。
風水輪流轉。
之前是蕭熠琰擔憂得在外頭轉悠。
現在,輪到沐芷兮了。
她擔心那兩人會發生不愉快。
畢竟,蕭熠琰這人并沒有什麼耐性。
葉謹之的身體太虛弱,真要動起手來,后果可想而知。
于是,作為“萬能工具”的元日。又被皇后叫到了跟前。
沐芷兮低聲吩咐道。
“你去聽聽,他們都聊了些什麼,一旦發現情況不對,立馬進去阻止。”
“遵命。”元日不假思索地答應了。
畢竟,沒人會嫌銀子多。
更何況娘娘可比皇上闊綽多了。
沐芷兮剛吩咐完元日,就發現翠柳在不遠處的太陽底下跪著。
她趕忙讓人起來。
翠柳卻搖頭。
“娘娘,奴婢該罰。”
沐芷兮擰著眉,“起來吧。你是聽了我的命令,才將人領進去的。”
說完,她示意宮女,讓她們把翠柳扶起來。
偏殿內。
氣氛并沒有那麼的劍拔弩張。
蕭熠琰單方面對葉謹之有敵意。
葉謹之卻像轉了性似的,溫和老實,沒有絲毫挑釁的言行。
殿內寂靜。
誰都沒有打破沉默的意思。
但。
下一瞬。
葉謹之一撩衣擺,脊背挺直地跪了下去。
蕭熠琰以前被葉謹之算計過。
見他給自己下跪,他就像是被開水燙了似的,立馬后退好幾尺。
而后,他下意識地看向殿外。
沐芷兮就站在外頭。
他只想讓她看到——他是清白的。
葉謹之自己要跪,可不是受他逼迫。
葉謹之看他那避之不及的反應,愣怔了一下。
“皇上?”他面上有一絲困惑。
蕭熠琰在懷疑什麼?
他這病怏怏的身子,還能刺殺不成?
“有事說事!”蕭熠琰極為不耐煩地催促,并戒備十足地和他保持距離。
葉謹之現在病弱成這樣。
保不齊這瘋子以退為進,欲陷他于不義。
蕭熠琰不動聲色地往后挪動,恨不能挪到殿門邊。
葉謹之很聰明地看穿他的心思。
他問,“皇上是怕我以自己的性命為籌碼,陷害于你?”
蕭熠琰不回答。
但他那戒備的眼神已經說明一切。
葉謹之苦笑。
“皇上,你不必如此。”
蕭熠琰仍然不能完全信任他。
葉謹之也不強求他的信任。
他緩緩說道。
“我不知道我的親生母親做過什麼難以饒恕的錯事,但,皇上應該不會無緣無故恨一個人。”
說完,他俯下身子,給蕭熠琰磕了一個響頭。
蕭熠琰呼吸一頓,又是下意識地看向外頭。
他很想找幾個人進來,證明一下他的清白。
“朕讓你磕頭了嗎!你到底存的什麼心!”
不知道葉謹之葫蘆里賣的什麼藥,蕭熠琰如芒在背。
葉謹之的一舉一動,都像是在陷害他。
“皇兄。”葉謹之兩只手撐著地,俯身下拜。
蕭熠琰第一次聽葉謹之這樣喊自己。
他不可避免地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而后,他雙手負在身后,甚不自在地說了句。
“亂喊什麼,朕不是你皇兄。”
葉謹之直起上半身,目光真誠。
旋即,他又喊了聲。
“姐夫。”
蕭熠琰莫名被這聲“姐夫”弄得飄飄然。
然而,帝王從不喜形于色。
他一臉嚴肅,甚至有些冷厲。
見他沒有否認“姐夫”這一稱呼,葉謹之面上并沒有什麼表情。
他甚為平淡地說了句。
“你贏了。姐夫。”
能讓他心悅誠服地喊他一聲“姐夫”,這放在以前,是往他自己心上扎刀子。
蕭熠琰眉毛微挑。
他干咳了一聲,假裝不甚在意地開口。
“平身吧。”
身體這麼弱,可別跪著跪著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