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為只有父親和蕭熠琰在這兒下棋,沒想到外祖父也在。
“外祖父,父親。”她一一行禮。
“兮兒丫頭,你外祖母這幾日常念叨著你呢。”安遠候見到沐芷兮,心情才稍稍好轉了些,臉上展露慈祥和藹的笑容。
“外祖母的身子好些了嗎?”
“挺好,就是時常掛念你們。你外祖母最疼愛你娘,要是你娘還在身邊......”安遠候的話戛然而止,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墨衍。
墨衍有意避開了安遠候的目光,假裝沒聽到。
沐芷兮總覺得氣氛不太對,卻又不知是怎麼回事。
蕭熠琰扶著她坐下,見她衣衫單薄,關切地詢問:“冷嗎?”
沐芷兮的目光在三人之間來回掃視。
她倒是不冷,就是這氣氛......
“你和父親下完幾局了?”她掃了眼桌上的棋盤,隨口一問。
墨衍抬頭瞥了眼蕭熠琰,卻并未言語。
蕭熠琰則不甚自然地扯開話題。
“棋也下完了,我們現在去游湖?”他冷峻的臉上浮現一絲溫和笑意,摸了摸她的腦袋。
她看向另外兩人,有些猶豫,“可是外祖父和父親......”
蕭熠琰笑了笑,在她耳邊低語。
“他們翁婿二人相談甚歡,我們這些晚輩就不要打擾了。你說呢?”
墨衍的耳力極好,將蕭熠琰的話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
他目光幽幽,諱莫如深。
“孤與燕皇同樣相談甚歡。”
蕭熠琰微不可察地譏諷一笑。
都開始興師問罪了,還相談甚歡?
他巴不得早點走人。
安遠候咳嗽了一下,緊接著,他那蒼老的聲音緩緩響起。
“兮兒丫頭,你和皇上去游湖,我和你父親下會兒棋。”
墨衍端著茶盞的手頓時一僵。
一抬眼,就對上了蕭熠琰那暗含幸災樂禍的眼神。
“也好。”蕭熠琰握著沐芷兮的手,眉頭微微一挑。
離開涼亭后,蕭熠琰如釋重負。
沐芷兮忍不住問:“你們聊什麼了?怎麼感覺怪怪的?”
“哪里奇怪?”蕭熠琰明知故問,眼中笑意更甚。
“就......父親好像不喜歡和外祖父下棋,臉色不太好看。”
蕭熠琰嘴角一揚,饒有深意地說了句,“我也不想跟你父親下棋。”
“為什麼?”
“你父親他并不待見我。”
沐芷兮很快就轉過彎來,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外祖父也不待見我父親!?”
蕭熠琰反問她:“這還不夠明顯嗎?”
沐芷兮細細回想了一番。
父親來到北燕后,和外祖父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而且,他們好像從未單獨見過。
“我只是有些意外,外祖父對父親有什麼不滿嗎?他明明很好,對娘也很好。”
蕭熠琰一本正經地提議,“這話,你可以問問你父親,他對我有什麼不滿的。我對你不好嗎?”
見沐芷兮真的皺眉深思起來,蕭熠琰與她十指相扣。
“好了,不想這些。不管好不好,都沒人能拆散我們。去游湖吧,船已經備好了。”
“好。”沐芷兮莞爾一笑。
深秋已至,落葉飄飄,經風一吹,全都落在了湖面上。
船頭劃開落葉,蕩起圈圈波紋。
沐芷兮站在船板上,任由風吹拂她的發絲,將思緒放空。
船離岸邊越來越遠。
岸上,酒樓高處,一雙眼睛正盯著湖面上那艘船。
男人一襲青衫,長身玉立,面容十分俊朗。
他手執酒樽,幾口酒下肚,嘴角漾開一抹冷笑。
吱呀---
雅間的門被人推開。
旋即,一個女扮男裝之人走了進來,對著男人拱手行禮。
“公子,已經找到北燕太上皇的下落,人被囚禁在太廟內,除了三班侍衛,無人能夠靠近。”
男人手指靈活,酒樽在他修長的指間來回,就是不掉落。
“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把人帶出來。”
“是,公子。”
她領命后,順著男人所望的方向,看到了湖上的船只。
“公子,那是......”
男人的喉嚨里溢出譏諷的笑聲。
“你說,有些人怎會如此冷血。殺了人還能如此心安理得、瀟灑自在。”
話音剛落,他手中的酒樽應聲而裂。
“公子,您流血了!”女護衛趕忙拿出干凈帕子,且被男人一掌扇開。
砰!
她撞在桌邊,痛得眉頭直皺。
但她并不敢有任何怨言。
“公子恕罪,是屬下冒犯了。”
“下不為例。”男人看了眼指腹的傷口,眼神冷冽肅殺。
他用沾血的手關上了窗戶,聲音透著幾分虛弱。
“可有打探到鳳玨的下落?”
“回公子的話,鳳玨確實身在南國,但他行蹤隱秘,根本追蹤不到。”
“繼續找。一個大活人,不可能一點音信都沒有。”男人摸了摸臉上的傷疤,眼神晦暗。
女護衛半低著頭,猶豫再三后,直言。
“公子,自從您在乞巧燈會上現身后,燕皇就一直在派人追查您。之前幾個藏身處都被封了,現在......”
“不用理會,你只要做好我交給你的任務。”
“是。屬下明白。”
......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雅間上方臥著一個黑影,那人鳳眼上挑,邪魅戲謔。
男人和護衛離開后,那人從梁上一躍而下,姿態瀟灑不羈。
他徑直站在男人站過的位置,開了窗,看向湖上停留的那只船,喃喃自語。
“有意思,小爺這是開始走財運了。”他深邃的眸中,拂過一絲笑意。
本來只是查查黃天福,居然會碰上個硬茬......
一個時辰后。
船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