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鐘后,太醫收了絲線。
“皇上,娘娘的身體,表面上看起來沒有大礙,但通過臣一番細查,確實如您猜想的那樣,有中藥的殘余痕跡。初步推測,應該是產自洛城的曼陀沙,只需一點,就能產生極大的刺激,使人沖動、暴怒。”
沐芷兮躺在床榻上,目光冷然疏離。
她的發絲散落枕間,過于安靜,令人擔憂。
蕭熠琰撥開她額前的碎發,語氣低沉,“此藥有解麼。”
太醫拱手行禮,“回皇上的話,此藥對人體無太大傷害,只要調息休養,藥效就會慢慢散去。只不過……”
他頓了頓,暗中觀察蕭熠琰的神色。
“若是沒有解藥,三日內都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蕭熠琰沉眸深思,擺了擺手,“退下吧。”
“是。臣告退。”
太醫離開,煊兒踩著碎步跑到床榻前。
“曼陀沙是什麼東西,母后是被人算計了嗎!”煊兒這話滿含質問,緊盯著蕭熠琰。
“燕皇,本郡主說句不好聽的,你這皇宮也太不安全了。”墨依依一臉憤懣不平。
不管煊兒和墨依依說什麼,蕭熠琰都只是看著沐芷兮,沉默不語。
殿內太過安靜,墨依依忍不住詢問。
“堂姐,你有覺得哪兒不舒服嗎?”
沐芷兮的目光動了動,移到墨依依身上,聲音溫和。
“誠如太醫所說,曼陀沙對身體無害,我現在并沒有什麼不適。”
“母后,兒臣一定會找出那個膽敢給您下藥的人!!”煊兒緊捏著拳頭,信誓旦旦。
沐芷兮坐起身,看向床邊坐著的蕭熠琰,眼神淡然清冷。
“皇上莫不是忘了,南國太子還在等你?”
蕭熠琰下巴微壓,“你先歇著,我待會兒再來陪你。”
沐芷兮的語氣夾雜著幾分疏離,垂著眼眸,顯出幾分恭敬,“依依和煊兒都在,皇上不來也沒關系。”
蕭熠琰眸光料峭,手指微曲。
“就這麼不想見到我麼。”
當著煊兒和墨依依的面,沐芷兮并不想鬧得太難看。
她對著蕭熠琰嫣然一笑。
“哪里的話,皇上若是愿意過來,臣妾隨時恭候。
“可您事務繁忙,我哪敢打擾啊。
“南國使臣一事,再加上陸家,皇上應該有的忙了。
“等您什麼時候把事兒處理完了,再來也不遲。”
蕭熠琰看著她那張笑意純良的臉,甚感無奈。
他算是聽出來了,她話里有話——不把陸家的事處理好,她暫時不想見到他。
墨依依打量著二人,感覺到氣氛的壓抑,后背冷汗噌噌。
煊兒雖是個孩子,對情緒的變化尤為敏感。
父皇和母后之間,顯然有道看不見的裂痕。
沐芷兮現在受不得刺激,蕭熠琰只能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起身離開。
……
御書房。
時隔許久,花九闕與蕭熠琰再次相見。
花九闕身著一襲玄色錦袍,豐神俊逸,硬朗翩翩。
一路走來,引得無數宮人心生愛慕之意。
南國太子,鐵血手腕,早已人盡皆知。
此時,他面對著蕭熠琰,氣場毫不示弱。
“燕皇,北燕與南國乃友好之邦,不知,敝國的使臣犯了什麼事,以至于要遭受牢獄之災?”
蕭熠琰冷眸一沉。
“花九甄的消息,是你讓人傳給墨沉霄父子,讓他們背鍋的。
“你在她身上下了曼陀沙,讓她在宮中引發騷亂。
“花九闕,你來北燕,怕是沒想過能否活著出去!”
話音剛落,殺氣凌厲。
侍衛們從暗處現身,手持刀劍,將花九闕圍住。
面對這樣的架勢,花九闕面上沒有絲毫慌亂。
他放肆不羈的雙眼微挑,打開了手中的玉骨扇,在面前輕輕晃動,從容不迫。
“本殿確實擺了墨家父子一道。
“曼陀沙也確實是本殿所下,但此藥只對身中蠱毒之人有影響。
“花九甄挾持貴國皇后,在本殿意料之外。
“本殿只是想借燕皇的手,除掉那不知所謂的蠢貨,無心傷害其他人。
“是以,本殿特意前來送曼陀沙的解藥。”
蕭熠琰目光深邃,冷笑,“你倒是坦誠。”
花九闕拿出了一個小玉瓶,大手一揮,那玉瓶就穩穩地落在蕭熠琰面前。
“本殿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為了這事兒和燕皇結怨,得不償失。更何況,本殿曾答應過倩娘,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
話,戛然而止。
提起倩娘,花九闕的眼底迅速拂過一道柔光,但也只是短暫的一瞬。
蕭熠琰對解藥存疑,吩咐侍衛,“傳太醫。”
“是!”
花九闕始終面帶似有若無的笑,輕輕扇動玉骨扇,鼻翼輕嗅扇面涂抹的松香,一舉一動,頗為悠閑。
太醫過來,立即查看那瓶解藥。
不過片刻,他就有了結論。
“啟稟皇上,瓶中確實是曼陀沙的解藥。”
蕭熠琰寂滅的眸中劃過一道光,將解藥交給侍衛,“送去琉璃殿,讓皇后服下。”
“遵命!”
花九闕看了眼離自己最近的劍尖——不過三寸距離。
“燕皇,本殿親自過來送解藥,刀劍相向,有失大國風度吧。”
他合上扇子,用扇柄對上劍尖,硬生生別開了劍尖指向的方向,側身上前幾步。
侍衛們正要有所動作,被蕭熠琰喝止。
“退后。”
花九闕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聽你們主子的,退后些。本殿若是真要反抗,你們這麼點人手,未必能攔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