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他徹夜未眠時,江鶴不得不感嘆一句——年輕真好。
面對江鶴,蕭熠琰開門見山地描述。
“朕按著你說的,跟兮兒聊了那事兒。她并不抵觸提起,起初情緒十分激動,后來就漸漸恢復了。如此說來,情況是好是壞?”
江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娓娓道。
“這才剛開始,還不好說。有可能一下子就想開了,不會再糾結于過去。也有可能掩蓋了真實情緒,勉強自己,假裝不在意地讓身邊人安心。
“若是前者,那就萬幸。若是后者情況只會越來越嚴重。但是,以老夫之見,怕見血而已,不是什麼大問題,最嚴重的情況,無非就是以后都不能見血。皇上又何必執著于此?”
他執著于此的原因,并未告知江鶴。
因為連他自己都不能完全肯定。
一方面,他想讓她過得輕松些、開心些。
另一方面,他不想讓這事兒成為她和姬錦瀾的過去。
在得知此事的根源是他后,他就更加不忍她一直被困在那所謂的“前世”中。
他希望,他帶給她的都是好的。
蕭熠琰那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額前,眼眸輕垂,難掩疲憊。
他想到昨日和沐芷兮那些話,好奇地詢問江鶴。
“你信人有前世來生麼。”
江鶴思索了片刻,摸著胡子的模樣,像極了一個智者。
“信與不信,在乎人。老夫奉行的是,知天命,盡人事。
說到這兒,他突然話鋒一轉。
“老夫倒是好奇,皇上是為了幫娘娘解開心結,還是真的信有前世?”
他的好徒兒,有這麼一個人守著、護著,福氣真是不錯。
蕭熠琰的嘴角扯開一抹無力的弧度。
“朕不信前世,朕信她。”
她說什麼,他都信。
“皇上,你這情況,有些魔怔了。”江鶴搖了搖頭,一臉復雜地看著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
見他面露苦惱,江鶴提點了句。
“皇上想要幫娘娘解開心結,此事切不可操之過急。若是連您自己都陷了進去。到時就是得不償失了。”
蕭熠琰輕抬眼,眸色淡淡的,又有些深沉。
“江老慧眼。可知朕在為何事煩憂。”
江鶴這回并未思索。
“皇上既信了娘娘所說的前世,定是在自尋煩惱,懷疑娘娘心里的那個人,是這一世的你,還是前世的你,抑或是,來世的你。”
蕭熠琰沒有否認。
他下巴微壓,神情淡然如古井,一片寂滅。
“朕是在自尋煩惱麼。可朕總覺得,她看朕的眼神變了。”
昨晚在床榻之上的歡愉,也與以前不同。
倒不是以前的感覺不好,只能說,現在的感覺更妙不可言。
這讓他喜憂參半。
江鶴差點也被帶著鉆了牛角尖。
好在他閱歷夠深,經歷得多了,也就沒那麼輕易作繭自縛。
“皇上是覺得,她將您當成前世的您?其實大可不必。若你能感覺到她是高興的,那情況便是在好轉。”
蕭熠琰心頭那隱藏著的陰霾漸漸散去。
“朕以前覺得,江老先生只是個灑脫不羈的醫者,如今看來,你倒是個大智若愚的。有你為朕答疑,朕心里那口氣順暢多了。”
江鶴:大智若愚??
難道他平時看起來很蠢?
這皇帝,到底會不會夸人?
江鶴是個睚眥必報的。
離開御書房前,他報復性地“告誡”。
“皇上可要保重龍體,依老夫看,你現在有點虛啊。
房事方面還是得克制些,否則這后面的問題可就大嘍。”
蕭熠琰:!!!
他虛??
他明明好著呢,哪兒虛了?
江鶴前腳剛離開,陸遠后腳進來稟告。
“啟稟皇上!城中有大事發生!”
“說。”蕭熠琰手扶著額頭,還在想江鶴說他虛這事兒。
回想起來,昨晚陪著兮兒,確實玩得很過火。
但還不至于體虛吧?
陸遠并未看到自家主子一臉郁悶的表情,繼續稟告說。
“梁國的嫁妝,一大早就從城外浩浩蕩蕩而來。
“紅妝十里,綿延不絕,已經繞城三圈了。現在正往皇宮這邊來,道上都是看熱鬧的百姓,好些街道已經堵得水泄不通,十分混亂。”
一聽這陣仗,蕭熠琰便確信是他那位老丈人的手筆。
他昨晚放了金鳳求娶,次日就送上嫁妝,可謂是禮尚往來。
不過,即便是墨衍,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夜不到的時間里準備這麼多嫁妝。
唯一的可能便是,嫁妝早就準備好了。
遲遲不入城,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行宮內。
墨依依出去了一趟,回來后便跟自家父王鬧。
“父王,你們為堂姐準備的嫁妝已經入城了,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啊!”
“別說你了,連我都是今兒早上才知曉的。”
“騙人!你怎麼可能現在才知道嘛,昨晚,你們幾個肯定一起商量好的吧!”墨依依一臉不信。
墨景深瞥了她一眼,語氣平淡。
“嫁妝已經進了城,估計這會兒都要到宮門了,你有什麼好鬧的。”
“還好意思說呢!你們都多多少少給堂姐準備了嫁禮,唯獨落下了我的,我能不著急嘛!”
見墨依依不像是在開玩笑,墨景深立馬皺眉。
“你的?你的什麼?你又不是長輩,用得著你準備嫁禮?再說了,你能拿出什麼好東西來。”
墨依依:這父王絕對是親的,竟然這麼瞧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