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知,本王是怎麼經過層層挑選,選中這些刑具的?”
他頓了頓,刻意給他們猜測的時間。
不過一會兒,他自問自答。
“當然是親身試驗了。”
說著,他又露出了奸佞的笑容。
那笑容使他的臉變得格外扭曲,在人與非人之間轉換。
蕭熠琰鎮定地聽著,表現出難得的耐心。
他自小就知道,蕭懿宸擅長攻心。
即便手段不高明,卻屢試不爽。
“本王早就嘗過這些刑具的滋味兒,甚至將它們視為珍寶。
“沈瑜,你對本王用刑的時候,可知本王有多興奮?哈哈……
“但是啊……”說到這兒,他的表情又發生了變化。
他陰惻惻地盯著沈瑜,如同毒蛇纏繞住獵物,頗有興致地欣賞著獵物窒息前的掙扎。
那種掙扎很多余,死亡前的無助與絕望,凸顯得淋漓盡致。
掌控人的生殺大權,本就是件再奇妙不過的事了。
“但是啊,更令本王興奮的,還是沈大人你啊。
“將本王困在這兒一天了,你除了折磨本王這具身體,還做了什麼?
“太子被投毒,皇后被刺殺,這兩樁案子,你能逼得本王招供嗎?沒有!統統沒有。
“口口聲聲說著公事公辦,背地里卻做著公報私仇的勾當,沈大人,你可真會為自己打掩護。
“你可有察覺到,每當本王對皇后出言不遜時,你都會失控?
“就好比剛剛那樣,你聽不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謾罵。
“沈大人,你可真是個有趣的人。
“明明愛而不得,還要假裝一副大方讓愛的君子模樣,你知道你這樣子像誰嗎?像百里挽風啊,哈哈……”
蕭懿宸想要對付一個人,自然會將那人的一切都打聽清楚。
除了蕭熠琰和沐芷兮本人,他最清楚他們幾個人之間的愛恨糾葛。
當他將沈瑜和百里挽風做比較時,沈瑜的臉色明顯有些許不自然。
甚至,他的手指骨節已經開始泛白。
手指的筋絡連帶著整只胳膊都緊繃起來。
想到他在對蕭懿宸用刑時,對方一直在用言語挑釁自己,他不禁有些懊悔。
明明,他向來克制。
卻還是這麼輕易得就被蕭懿宸攻破了。
“皇上,臣對皇后娘娘始終心懷感恩,絕無男女之情。”
蕭熠琰不語,神情冷漠。
蕭懿宸不滿足于只折磨沈瑜一個人。
他幽幽地看向蕭熠琰,眼睛里泛著邪佞的笑意。
“本王的好侄兒,你覺得你現在很圓滿、很幸福麼?
“每天晚上,聽著自己的枕邊人在夢里還念著百里挽風,也真虧你還能沉得住氣啊。
“你沒法跟個死人爭,只能忍吧?”
聽到這話,沈瑜的眼中迅速拂過一絲錯愕。
皇后娘娘分明深愛著皇上,怎會……
沐芷兮的情況,蕭熠琰是最清楚的。
他并未輕易地受蕭懿宸挑撥。
因為他知道,兮兒頻繁夢到小時候的事,只是因為體內蠱毒作祟。
更何況,她在夢里念的,不止是百里挽風。
到目前為止,蕭熠琰一直很冷靜。
他就像一個局外人,聽著蕭懿宸說,從不打斷。
然而,蕭懿宸接下來的一句話,令他那份冷靜從容出現了裂痕。
“……你怎麼就不問問,你的皇后為何怕見血啊?”蕭懿宸的舌尖舔了舔唇邊的血那張被燒毀的臉已然十分扭曲。
這件事,一直困惑著蕭熠琰。
他到現在都沒有開口問,是不想觸及沐芷兮那些不好的回憶。
比起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他更愿意等她自己慢慢走出陰翳,等她主動說起。
他雖是她的夫君,她卻不必事事向他交代。
但此刻,蕭懿宸卻突然提起了這事兒。
他的目光冷冷地落在蕭懿宸臉上,想看清他的每一個表情。
時辰早已差不多了。
現在,蕭懿宸所說的每一句話,必定都是真的。
“為了完成任務,殺手偶爾也有犧牲色相,接近獵物的時候吧。離開北燕的那四年間,你的皇后,動過心的。”
即便理智如蕭熠琰,此刻也是驀然一怔。
同時,他體內的鮮血瞬間凝固了似的,漸漸冷凍成冰。
“出去。”他這話是對著沈瑜說的,語氣強壓著一股惱意,殺氣濃烈,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刀殺人似的。
沈瑜很想留在這兒,聽蕭懿宸把話說完。
這些年來,他一直待在暗處,他自詡了解沐芷兮的所有事,卻還不如蕭懿宸知道得多。
她離開北燕的四年間,到底發生過什麼,對什麼人動過心,他完全不知。
然而,深知自己沒有資格留下,沈瑜壓抑住那份求知的渴望,黯然退離。
蕭懿宸也很默契地配合,等沈瑜離開后,才繼續對蕭熠琰說。
“那個男人是姬家少主——‘姬錦瀾’。”
姬錦瀾。
光聽到這名字,蕭熠琰的手又攥緊了幾分。
“姬家守衛森嚴,為了接近姬錦瀾,她在姬家潛伏了一個多月。
“一個月后,姬家少主對一個女殺手動了心,為了她,不惜對抗整個姬家。
“你心愛的女人沒有殺姬錦瀾,反而是姬錦瀾,為了護她,甘愿自刎。
“他倒在她面前,直到死前,他竟還妄想著娶她為妻。
“正是因為姬錦瀾,你的皇后到現在都怕見血。還真是轟轟烈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