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缺了張軟榻,皇上昨晚定然沒休息好。”
“兮兒,別一口一個‘皇上’的,我不喜歡你這樣叫我。”他握著她的手,指腹在她手心摩挲了幾下,弄得她癢癢的。
“不過是個稱呼罷了。”她抽出自己的手。
他勾住她的腰,挑起她的下巴,聲音沙啞低沉,“生氣了?”
她避開他的目光,矢口否認,“沒有。”
他卻是不信,追問道,“氣我昨晚沒陪你用膳?”
說話間,他湊近她的臉,溫熱的呼吸落入她耳畔。
“昨日事務繁多,實在抽不出時間,你若是心里有氣,不要憋著,打我幾下發泄發泄?”
沐芷兮忙推開他,一臉認真地更正他,“我沒生氣。知道你忙,沒指望你能像以前那樣天天陪著我。”
看她這副淡然若水的模樣,蕭熠琰的心里很不痛快。
“我們之間沒那麼生分,你可以生氣,可以鬧。”
沐芷兮不明所以地盯著他,“你這是怎麼了?我安分一點不好嗎?為什麼非要我跟你鬧?”
話一出口,他也覺得奇怪。
或許,他只是不想她受委屈。
他不希望皇后這個身份成為她的束縛。
“兮兒,你累麼。”他溫柔地摟住她,下巴輕輕抵著她的肩膀。
沐芷兮任由他抱著,聲音低軟,“相比之下,你更累吧。”
“昨晚沒怎麼睡,你陪我躺會兒?”
他直接將她抱起,進入內室。
看著躺在身邊的男人,沐芷兮眉頭擰成一團。
“夫君,你睡吧,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蕭熠琰翻了個身,側躺著,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
“嗯。兮兒,別離開我。”
他親吻她的發絲,語調溫柔而纏綿。
短短一個時辰,他睡得格外安穩。
“怎麼醒了?不再多睡會兒嗎?”她見他睜眼望著自己,卻又什麼都不說,有些無所適從。
他沉眸,“你覺得,相比各國,北燕如何。”
沐芷兮不假思索地回了句,“北燕國力強盛,諸國無法望其項背。”
“金玉其外,實則敗絮其中。”他的眼神有些冷,“南方澇災,北方叛亂,各部族分崩離析,內亂不斷,州縣眾多,也只有皇城繁華安定。窮山惡水,匪盜猖獗。山高皇帝遠之地,民不聊生……”
沐芷兮捂住他的嘴巴,“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她不忍聽他繼續說下去。
自登基以來,他要煩心的事兒太多了。
做皇帝,從來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尤其是做一個明君。
可在她眼里,他只是她的夫君啊。
她想讓他少些煩惱,少些憂愁。
她想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幫他排憂解難。
蕭熠琰拿開她的手,接著說道。
“南方澇災,是天災,更是人禍。這些年,朝廷撥款,讓他們修筑水壩,防澇泄洪,地方官員私吞款項,偷工減料,枉顧人命,你說,他們該不該死?”
沐芷兮定了定神,“這事兒,可查清楚了?”
前世,南方澇災一事,牽扯甚廣。
她仍然記得,那時候,已經成為皇帝的蕭承澤,一怒之下下令誅殺了好幾名地方官員,甚至連他們的家人都沒有放過。
然而,等到真相水落石出后,他們才知道,那些地方官員是無辜的。
他們沒有貪污賑災款,貪污的,另有其人。
款項到他們手里時,早已所剩無幾。
為了修筑蓄洪大壩,他們求助無門,甚至拿出了自己的俸祿。
前世,蕭承澤在沒有查明真相的情況下,誅殺了無辜的清官,為了保住自己的名聲,他選擇隱藏真相,讓那些為國為民的官員蒙受不白之屈。
這些事,她也是之后才知曉的。
而現在,蕭熠琰顯然還不知道真相。
“眼見都未必為實,南方澇災問題由來已久,我若是那些地方官員,絕不會頂風作案。夫君,還是讓探子們跑一趟吧,莫要讓無辜之人蒙冤受屈。”
“你相信他們?”蕭熠琰雙眸輕瞇。
沐芷兮非常溫柔地抱住他,“夫君,他們都是你的臣,給他們一點信任,未嘗不可。”
他俯首看著她,正色問道,“即便證據確鑿麼。”
“證據可以造假。”
蕭熠琰的眼中一片柔和,仿佛得了莫大的安慰似的,將她緊緊地摟著。
“我也是這樣想的,但今日早朝,他們都嚷著,要我立馬下令處死他們。”
“所以,你也是相信那些地方官員的?”沐芷兮有些驚訝。
“談不上信不信,只是覺得這事兒不能妄下定論。若他們真是貪官,那就是我見過的最蠢的貪官。”
沐芷兮重重地點了點頭,“夫君,你說得對。”
他嘴角微揚,“可今日早朝,無人覺得我說得對。證據是板上釘釘的,一個個義憤填膺的,啰嗦得要命。”
沐芷兮有些不解,“你是皇帝,你要怎麼做,他們哪里敢反對啊。”
他下巴微壓,喟嘆了聲。
“是啊,沒人敢反對。”
當他發話時,確實沒人敢再多說什麼。
那些大臣對他只有恐懼。
“楚嫣然那件案子,現在有任何眉目了嗎?”她話鋒一轉,令他措手不及。
“他們在破廟附近找到了一枚暗鏢。”
“如果是暗器,應該能順藤摸瓜,查到使用暗器的人吧?”
“我讓白祁去查了,目前還沒有任何結果。”
他并未告訴她,那暗鏢和林家軍的關系。
只因,他還查到了另一件事。
有關那個叫“林綰”的女人。
也就是,兮兒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