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結束了,兮兒。”蕭熠琰冷峻的瞳仁中含著一抹暗色。
手抓著她的肩膀,漸漸收緊了力道。
她吃痛地直蹙眉。
他攬著她的肩膀,將她往懷中一帶。
“太醫馬上就到,沒事的,沒事……”
他這話,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畢竟,他看起來比沐芷兮還要緊張。
他緊緊地抱著她,下巴抵著她的頭頂,眼底蔓上些許不安。
很快,太醫來了。
一番診斷后,并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蕭熠琰一口郁氣在心,恨不得殺了這庸醫。
總說沒什麼大礙。
她都不記得今晚發生了什麼,這也叫沒事?
即便他不是大夫,也知道這其中必定有問題。
查不出來病癥所在,就說什麼過度勞累所致,當他很好打發的嗎!
別說太醫了,就連沐芷兮自己都查不出什麼病癥來。
她了解蕭熠琰的性子,怕這太醫受了牽連,便趕忙讓人將太醫送走。
她看了眼煊兒。
他還小,有些事,就算讓他知道了,也是徒增他的煩惱。
“煊兒,母妃沒事了,夜已深,你早點回房就寢吧。”
蕭熠琰對煊兒的教導一直很嚴苛。
是以,他離開前,還不忘對著自家母妃行禮,“母妃也要早些歇息,煊兒明日再來給您請安。”
看著煊兒有板有眼的模樣,沐芷兮忍不住笑了。
而此時,蕭熠琰則坐在床邊,表情沉重。
等屋子里只剩下他們二人,他才緩緩開口。
“那日在無極門,慕容湘云找到的解藥,你確定沒有被動過手腳麼。”
沐芷兮回憶了會兒,甚是肯定地搖了搖頭。
“解藥和以前的沒區別,應該沒有摻什麼。”
聞言,蕭熠琰立即追問,“和你往日吃的沒區別,那與我的呢?”
沐芷兮當即明白他的意思,目光閃爍不定。
“你的意思是……”
她、蕭熠琰、葉謹之,三人并非同一日中千訣散之毒,因此,每月毒發之日自然也不同。
這四年,她只知道百里挽風每月讓人送解藥,卻從沒有機會接觸到。
是以,她也不能確定,自己服用的解藥,和他們二人的是否相同。
蕭熠琰劍眉斂起,臉色一沉。
“有沒有可能,百里挽風給你的解藥,本就是有問題的?”
這樣的猜測,讓人細思恐極。
沐芷兮嘴唇微抿,沉默了許久。
這些天,她的心口時不時抽痛幾下。
再加上,突然就不記得今晚發生了什麼。
恐怕真如蕭熠琰所說,她這四年間所服的解藥,本就被百里挽風動了手腳。
可即便如此,百里挽風已死,根本無從查起。
蕭熠琰低眸,深邃墨黑的眼中,有股諱莫如深的冷意。
果然,百里挽風這人信不得。
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兮兒這情況該如何破解。
太醫是靠不住了。
“我讓人去尋江老先生。”
沐芷兮有些擔憂,“我已經許久沒有師父的消息了,他老人家行蹤不定,怕是要耗些時日。”
前世,她隨師父學醫,在他老人家離開北燕后,她到死都沒有再見過他。
戰王府的暗探得到指令,便開始找尋江鶴的下落。
這一找,兩個月過去了,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這段時間,沐芷兮已經忘了幾個月內發生的事,根本瞞不住聰明的煊兒。
煊兒找到蕭熠琰,急的快流下淚來。
“父王,還沒有找到江老先生嗎!母妃已經不記得墨傾寒了,再這樣下去,母妃都快把我給忘了!”
蕭熠琰放下手中的公文,眸光深邃。
這兩個月,兮兒的情況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嚴重了。
忘了墨傾寒,她就不記得自己的身世了。
“父王!你倒是說話啊!”煊兒緊握著拳頭,小小的身體里燃起火焰。
“再這麼下去……母妃她,她會忘了我這個兒子的啊!可惡!都是因為那個百里挽風,他真該死!!”
煊兒掄起拳頭往墻上砸,胸口劇烈起伏,怒氣難消。
此刻,蕭熠琰的心緒無比煩躁,“出去。”
煊兒本就不想在書房多待,直奔主院。
主屋內。
沐芷兮正躺在軟榻上看書,煊兒突然撲進她懷中,“母妃!”
他兩只胳膊緊緊地抱著她,聲音帶著哭腔。
沐芷兮溫柔地撫摸他的腦袋,“怎麼了?是不是父王又兇你了?”
煊兒搖了搖頭,眼睛紅了一圈,不想讓母妃看到。
他要每天過來陪母妃,這樣,母妃就不會忘記他了吧。
他迅速調整了一下情緒,抬起頭來,便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
“母妃,父王又罰我抄書,我的手都酸死了。”
“來,我幫你揉揉。”
“母妃,你會忘了我嗎……”他委屈十足地望著她。
沐芷兮很清楚自己的情況,也理解煊兒的擔憂。
他還只是個孩子,她又離開了他四年,這孩子,一定很害怕吧。
“不會的,母妃不會忘的。煊兒在我心里。”
聽到這話,煊兒顯然開心不少。
但,好景不長。
幾天后。
……
煊兒特意帶上舒華齋的點心,一路小跑著來主院。
“母妃,芙蓉糕……”
屋子里,蕭熠琰也在,坐在床邊,表情很沉重。
看著他的神情,煊兒仿佛意料到了什麼,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
同時,他拎著食盒的手一緊。
床榻上坐著的母妃,明明近在咫尺,他卻沒勇氣上前。
因為,母妃望著他的眼神,跟以前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