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芷兮瞥了眼花九闕身后的侍衛,摸了把腰間的長鞭。
早在宮宴上,花九闕就認出了沐芷兮。
只是,他心照不宣,到現在也沒有拆穿她的身份。
此時看她一身男裝跟在蕭熠琰身邊,不由得好奇一問,“百里先生的近身護衛,怎會與攝政王共坐一席?”
蕭熠琰眸子冷寒,跟他揣著明白裝糊涂麼。
“本王和什麼人同坐,何時輪到旁人置喙。
“北燕郡主莫名死在你們南國,黎王又在宮中遇刺,太子倒是挺閑。”
花九闕徑自坐下,笑道,“這兩件案子自然有人調查,用不著本殿操心。”
“太子妃滑胎一事,也無需操心麼。”沐芷兮抬眸看他,眼神頗具其他意味。
他們都心知肚明,徐芙滑胎,究竟是誰害的。
三人之間看似平和,實則彌漫著硝煙。
花九闕打開扇子,悠然自得地輕輕晃動,帶起他鬢邊的發絲。
“本殿與那孩子緣分薄。倒是攝政王,就這麼把小世子留在客棧,也不怕有個好歹?”
蕭熠琰的眼神驀地一沉。
花九闕這話,聽似好意提醒,實則是警告要挾。
他眸中起了戰意,一如戰場上那個殺伐決斷的戰王。
“你盡管試試,他若是在你南國出了什麼岔子,本王定踏平你南國四境。”
花九闕知曉他并非玩笑話,一改方才的隨意態度。
而今,北燕兵權幾乎都在蕭熠琰手中,連皇帝都忌憚他的權勢。
即便北燕和南國立下盟約,以蕭熠琰的性子,他若決心要戰,朝中無人敢反對。
眼下,他如果與蕭熠琰為敵,得不償失。
“攝政王既然來到南國,本殿自然會全力保證你們安然無憂。”
沐芷兮微微凝眉,思索花九闕的目的。
他的態度越發讓人捉摸不透。
“聽聞攝政王棋藝了得,本殿早就想討教一二。擇日不如撞日,今晚本殿設宴,還請賞臉。”
花九闕留下了一封請柬后,起身離開。
蕭熠琰對那些宴會沒興趣,隨意掃了一眼。
“他只是來送請柬的麼。”沐芷兮望著遠處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人,逐漸將花九闕的身影淹沒。
“只是普通的客宴,不去也罷。”
沐芷兮神情微凝,“先回客棧吧,我擔心煊兒。”
客棧雖有眾多護衛守著,難免百密有一疏。
尤其是方才花九闕的話,讓她心里怪不得安的。
回客棧的路上,蕭熠琰冷不防地提了句。
“今日見了墨傾寒,有什麼想法?”
沐芷兮靠在馬車另一側,想到墨傾寒跟她所說的,臉色沉重,“說起這事,我想讓你幫我查個人。”
“嗯,你說。”
“一個叫‘林綰’的女人。”沐芷兮手微攥,“墨傾寒說,她是我親娘。還是個北燕人,武功極高。”
蕭熠琰握住她的手,才知她的手非常涼。
時值南國的冬日,最近放晴,陽光正好,才覺得暖和些。
但,她的身子似乎涼透了。
“你娘的事,我會讓人去查。墨傾寒那邊,你最近少去為妙。偏殿增派了侍衛,他們越來越謹慎……”
提起這事兒,沐芷兮眼中一亮,“有人能幫我。”
“誰?”
“昭陽公主。今日她以為我是墨傾寒的護衛,她說能夠帶我進偏殿。”
蕭熠琰尤其謹慎,信不過其他人。
尤其,那位昭陽公主是南皇的親妹妹。
看出他的顧慮,沐芷兮接著解釋,“那位公主純粹是愛慕墨傾寒,想要幫他,暫時是值得信任的。”
“凡事小心為上。”他輕撫她耳后,眼神溫柔。
沐芷兮眼眸微垂,憂心忡忡。
“南國將墨傾寒困在這兒,就是為了牽制梁國,其野心昭然若揭。
“目前來看,南國的野心越來越大,他們已經與東麓國開戰,吞并東麓后,下一個恐怕就是梁國。這是遲早的。
“我就怕,南國贏了此戰后,會迫不及待地對梁國出手。
“到了公然宣戰的時候,墨傾寒若還在他們手上,處境就相當危險。我認為,還是得將墨傾寒安然送出南國。”
墨傾寒既真是她的小皇叔,她就不能將他丟在南國。
兩國存亡,她無力插手,但救一個人,她義不容辭。
蕭熠琰知曉她的憂慮,非常確信地安慰她:“南國沒那麼快和兩國宣戰。”
“與東麓一戰,南國即便勝了,也不會贏得太輕松。
“東麓雖小,地勢極其復雜,東西南三面環山,連綿不斷,這道天然的防護城,易守難攻。
“如此情況下,南國大軍只能從東麓北境攻城。北境地形平坦荒蕪,難以隱蔽,南國只能強攻。一旦強攻,雙方唯有集中兵力正面交戰,這樣一來,大軍至少折損一半。
“此一戰,南國想要以多勝寡,說到底是在拿人命填路。
“因此,此戰過后,不管結果如何,南國元氣大傷,必休養生息,至少,三年內不會再有大戰。”
他說得很明白,沐芷兮聽懂后,若有所思,“所以,這也就是為什麼,南國只能找借口幽禁墨傾寒,不敢與梁國撕破臉皮是麼。”
蕭熠琰下巴微壓。
“不錯,在這種時候,南國不會冒險得罪任何一方。尤其是有意與東麓結盟的梁國。
只要墨傾寒在他們手中,就不擔心梁國這個盟友倒戈。”
沐芷兮表情嚴肅,“比起梁國,南國應該更擔心北燕會橫插一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