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不著,抱著母妃的畫像,獨自跑到僻靜處。
見護衛跟得近,他甚是不喜。
“離遠些!”
護衛面面相覷,后退了幾步。
煊兒仍然不滿意,奶兇奶兇地呵斥,“再遠些!”
他靠著大樹坐下,抱著畫像,如同抱著母妃。
“母妃,煊兒想你,父王也想你……”
“世子,此地人煙稀少、走獸甚多,你再這樣亂跑,王爺會擔心的啊。”凌紫嫣突然出現,打斷了煊兒的愁緒。
他眼中的柔和頓時變為犀利,一臉警惕地望著凌紫嫣。
凌紫嫣徑直坐在他旁邊,摸了摸他的腦袋,滿臉笑容。
“王妃可真狠心。我要是有個這麼可愛的孩子,一定不舍得離開。”
“別碰我。”煊兒冷著聲兒,打開凌紫嫣的手。
此時的他,就像個小刺猬,渾身長滿刺。
“這是什麼啊?世子抱了一路了,能否給我瞧瞧?”凌紫嫣伸手去拿畫像。
煊兒立馬站起身,緊緊地護著畫像,后退了好幾步,“不許碰!”
他個頭小,起得太猛,差點站不穩。
凌紫嫣的眼中藏著陰毒,嗓音森冷。
“小世子,畫得再像,也不過是死物罷了。你抱著這死物思念母親,豈不是自欺欺人麼。
“說實話,我覺得你這孩子挺可憐的。
“母親剛生下你,就跟別的男人跑了,她根本就不愛你,你還傻乎乎地去找她,何必呢。”
聽到這話,煊兒反而笑了。
那笑,充滿諷刺與不屑,甚至,還帶著幾分刻意的同情悲憫。
“連小孩子都騙,你也沒什麼手段嘛。不知者不怪,你沒有孩子,不知道母親對孩子的愛,才會說出這樣的蠢話吧。”
“小世子,是你不懂大人……”
煊兒冷呵了聲。
“我是不懂,但我知道,母妃很愛我和父王。
父王中毒了,母妃幫他們找解藥,才會離開我們。她離開前,給我和父王做了好多衣裳。生辰禮,每年都會讓人送來。母妃從來沒有拋下我和父王,是你們這些人造謠污蔑。”
見他如此清醒,凌紫嫣強笑著道。
“小世子,我可沒有污蔑你母妃,你不了解她,她嫁給你父王以前,就跟別的男人不清不楚……”
“住口!”煊兒氣得拿起石子,一把朝她臉上丟。
凌紫嫣本可以躲開,卻故意挨了一下,緊接著,她發出一聲慘叫。
“啊——我的臉!”
她的臉上本來就有一道傷疤,在煊兒看來,格外猙獰。
不遠處,護衛們聽到這聲叫喚,立馬上前查看。
“郡主,世子,你們這是……”
凌紫嫣捂著臉,格外委屈地控訴,“世子,我好心安慰你,你竟這般淘氣,故意拿石頭砸我!”
“怎麼回事。”蕭熠琰看向煊兒,沉聲質問。
煊兒只是憤憤然瞪著凌紫嫣,懶得解釋。
“是我砸的!誰讓她污蔑母妃!”
“我沒有!”凌紫嫣踉蹌著跑到蕭熠琰面前,“王爺,我看世子一個人坐在這兒,怕他有危險,就想在這兒陪著他,就提了王妃一句,他就生氣了,我的臉好痛……”
蕭熠琰看向煊兒,冷眸微沉,“過來。”
凌紫嫣假模假式地替他開脫,“王爺,世子年紀小,我不怪他的,他一定是誤會我了,還請您不要為難他。”
“呵!虛偽。”煊兒捏著拳頭,無比氣憤。
蕭熠琰直接搶走了煊兒的畫像,卻只字不提凌紫嫣被砸的事兒,“誰讓你拿著它到處晃的。”
就這麼一幅,弄丟了怎麼辦。
凌紫嫣:“王爺,我的臉……”
蕭熠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方才不是說,他年紀小,不怪他麼。”
“這……”
話是這麼說沒錯。
但,她并不是那個意思啊!
煊兒跳著,揮舞著胳膊,想要搶畫,“把母妃還我!”
蕭熠琰一手拿著畫,一手拎起煊兒,“乖乖回去睡覺。”
“王爺!”凌紫嫣白白挨了一顆石子,氣得肝疼。
別看只是個孩子,力氣還真不小。
剛才那一石頭,砸得她很痛啊。
蕭熠琰直接將煊兒丟進馬車,“好好睡覺,別亂跑。”
“我要母妃!”他扒拉著蕭熠琰的胳膊,像只小狼狗似的,眼神迥然犀利。
蕭熠琰根本不退讓,“這畫像是我的,借你看看而已,誰準你私藏的。”
“哼!”煊兒氣得直瞪眼,“畫像是母妃留給我的!是你霸占我的東西!”
“想造反麼你!”
“就造反!脾氣這麼不好,怪不得母妃遲遲不回來!”
“蕭、凌、煊!”
一聽對方喊自己全名,煊兒立馬意識到不妙,“嗖”的一下鉆進馬車。
“我要睡覺了,別吵吵!”
蕭熠琰的嘴角狠狠一抽。
這狗脾氣,也不知道像誰。
半夜。
蕭熠琰輕輕掀開簾子,馬車里,煊兒呼吸均勻,睡得格外安穩。
他將畫卷放到煊兒身邊,粗糲的手掌輕撫他的小腦袋,無奈地嘆了口氣。
樹林暗處。
凌紫嫣的目光像是淬了毒汁,陰狠狠地盯著馬車。
該死的小賤種!
次日。
一大清早,眾人亂作一團。
蕭熠琰猩紅著雙目,俊臉扭曲,沖著他們怒吼,“繼續找!找不到提頭來見!”
凌紫嫣假裝擔心,勸慰他:“王爺,您別著急,世子向來貪玩,但他還是個孩子,肯定跑不遠,我們這麼多人,會找到他的。”
蕭熠琰漆黑銳凜的眸中摻雜太多情緒。
媳婦兒沒找到,還把孩子給弄丟了。
就這麼小個地方,煊兒能跑哪兒去!
昨晚,他應該在馬車里陪著的。
凌紫嫣森然冷笑,手微攥,心思深沉。
礙手礙腳的小東西,總算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