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樹大招風。
由于各種原因,上官一門不得不低調行事。
他在蕭熠琰面前立下三日期限,其實,早在得知門主印重現,他就修書一封,送給了上官秋燕。
他和上官秋燕算是老相識,找她幫忙不難。
只是,他沒料到,上官家的暗探行動如此迅速。
通過層層抽絲剝繭、順藤摸瓜,將范圍不斷縮小。
葉瑾之手里攥著錦囊,按照上面的地圖所示,一個時辰后,出現在了無憂山莊外。
從外面看,此山莊簡陋又低調。
手下將馬車停好,緊跟在葉瑾之身后。
“你去叩門。”
“是。”
手下走到大門前,抬起胳膊。
砰砰砰!
“有人嗎!”
寂靜的夜,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下人匆忙稟告百里挽風。
“先生,有客造訪!”
屋子里黑黢黢的,里面的人卻并未就寢。
不過片刻,百里挽風開了門。
“將人領進來。”
“知道了,先生。”下人恭敬應下。忍不住好奇心。
真是奇怪,先生也沒問來人是誰,就這麼放心讓人進來嗎?
再看先生這副從容不迫的樣子,難道一早就猜到有人過來?
這樣一想,怪不得先生提前打過招呼,讓他們今晚提高警惕。
不管怎麼說,先生真是神機妙算。
進了無憂山莊,葉瑾之步伐穩健,透著一股決絕。
他在來的路上,已經猜到,這無憂山莊的莊主,就是百里挽風。
然而,真見到百里挽風活生生站在面前,葉瑾之仍會覺得不可思議。
那個永遠白衣勝雪,不染一絲纖塵的謫仙男子,這麼些年沒見,還是記憶中那副風華絕代的模樣。
葉瑾之甚是鎮定地走上前,對著百里挽風躬身行禮。
“謹之,見過門主。”
燭光勾勒著百里挽風俊美溫和的臉龐,他的唇微微揚起,仿佛在笑。
“謹之,葉瑾之。聲音變了。”百里挽風略帶感慨地喟嘆。
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很和諧,唯獨葉瑾之身后的鬼面殺手,面具下,神情難免緊張。
誰能想到,門主居然還活著!
“坐吧。”百里挽風態度謙和,完全沒有一點門主的架子。
在葉瑾之心中,拋開別的不講,百里挽風確實算得上君子。
但,當年那件事,他不后悔。
氣氛寧和,卻又暗藏危機。
百里挽風蔥白的手指挑開蓋子,端起茶杯,輕嗅茶香。
他垂著眼眸,鴉羽似的睫毛輕輕顫動。
沉默片刻,他首先開口,“比我預估的要晚,路上耽擱了麼。”
葉瑾之動作一頓,抬眼看向他。
“門主猜到我們今晚會來麼。”
百里挽風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他嘴微張,喝了一口茶,感慨。
“雨后新茶,甘甜清冽,確實不錯。你嘗嘗。”
他顧左右而言他,葉瑾之便不再追問。
百里挽風連續喝了兩口茶,緩緩開口。
“安遠侯待你可好。”
“老侯爺和夫人待我如至親,這些年,沒有虧待過我分毫。”葉瑾之是個恩怨分明的人,誰對他好,他能記一輩子。
但,記恩是一回事,報不報恩,又是另一回事。
二老若是安分,他定會保他們一生無憂。
他們要是阻礙他,那他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無極門虧待你了麼。”百里挽風突然這麼一問,語氣云淡風輕,似乎是在開玩笑。
葉瑾之的反應極快,搖了搖頭,決然開口。
“無極門給了謹之安身之所,當年,若是沒有門主,我早就跟隨葉家山莊上下共赴黃泉。
在無極門幾年間,從未受過任何委屈。”
他的態度恭敬有加,眼底卻閃爍著一股寒光。
百里挽風不置可否,眼神稍顯溫和。
“我倒是覺得虧待了你。你今日這話,讓我愧疚難當。”
“門主……”
百里挽風打斷他的話,自我調侃。
“這兒沒有門主,只有無憂山莊一閑散先生。”
“不論何時何地,您始終是謹之敬重的門主。”葉瑾之再次對著他行禮。
百里挽風面色平淡,語速甚是緩慢。
“謹之,難為你夾在我和那人中間。說吧,需要我為你做什麼。”
葉瑾之心知肚明,百里挽風口里的“那人”,就是蕭熠琰。
他猜得不錯,若是百里挽風真的還活著,一定對他們的行動了若指掌。
他拜托上官秋燕查門主印的事,百里挽風肯定早已知曉。
所以,他才斷定他們會在今晚過來。
故意暴露線索,讓他們摸索到了無憂山莊,百里挽風的心思,向來深沉。
葉瑾之站起身,拱手行禮。
“我既已入無極門,這輩子,不論生死,都屬無極門。
“謹之愿為門主效勞,幫門主除去蕭熠琰。”
百里挽風神情微變,但也只是一瞬。
“我與戰王惺惺相惜,無冤無仇,從來未曾動過歹意。”
葉瑾之語氣冷然,“他欠了門主您一雙眼睛。”
百里挽風空洞的眸中一片清明,臉色也漸漸變得不霽。
“謹之,我這雙眼睛,并非被他所害。”
“您到現在還想為他開脫麼,當年,他借比武切磋,在劍上涂抹劇毒,毒瞎了您一雙眼……”
“是我技不如人。”他毫無介懷,甚是坦然。
“那劇毒呢?總該是他卑鄙……”
“王爺好勝,使些手段,無可厚非,更何況,我始終相信,那件事另有隱情。”
說著,他端起茶盞,動作顯得漫不經心。
葉瑾之雙手微攥,冷冷一笑。
“隱情……能有什麼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