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他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她的身體,原本就很難懷上。
就算運氣好,懷上了,孩子不過三四個月,絕對會自個兒流掉。
但這次,她這胎還好好的。
實在不合情理啊。
莫名奇妙地懷上,還是接連兩回,這也叫很難懷?
當年的診斷肯定有誤吧。
沐遠盯著沐芷兮的小腹,眼神非常復雜。
蕭熠琰留意到沐遠的目光,甚是不悅地用身體擋住他的視線。
沐遠回過神來,趕忙讓兩人入座。
“王爺、王妃,請坐。”他態度謙遜,在蕭熠琰面前,完全沒有半點官威。
他這個丞相,根本就沒有什麼實權。
眼下形勢不定,他就像墻角的草,不停搖擺。
幾位皇子之中,能夠擔當大任的人,少之又少。
不知道皇上中意哪位皇子,弄得他們這些大臣非常不安哪。
更別說,現在皇上又病倒了。
萬一有個什麼差池,人突然就沒了,豈不是亂了套了。
沐芷兮沒坐多久,就站起了身。
“夫君,你在前廳坐會兒,我去后院看看母親。”
“我送你過去。”蕭熠琰隨著她起身,總要自己親自護送,方能安心。
丞相府說小不小,有很多彎彎繞繞,萬一有人沖撞,兮兒動了胎氣,都不知道找誰說理去。
沐遠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看著兩人邁出前廳,心里松了口氣。
總算不用再面對戰王了。
他剛才提心吊膽,不知道說什麼好。
后院。
蕭熠琰虛扶著沐芷兮的腰,不緊不慢地提醒。
“沐遠前段時間跟趙家人走得挺近,如今蕭臨淵一死,趙家自顧不暇,更加顧不上丞相府。看得出,他現在挺憂愁的。”
沐芷兮已經恢復記憶,知道沐遠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想到沐遠種種所作所為,嘴角扯出一抹悲涼的冷笑。
他這麼一個負心薄幸之人,有這般下場,已經相當不錯了。
“他是該犯愁,畢竟,做不成從龍之臣,很遺憾吧。”她句句帶著挖苦嘲諷,笑沐遠愚蠢不自知。
當初,要不是安遠侯府,沐遠怎能步步高升,坐上丞相之位。
他不心存感恩,反而因此與母親生出嫌隙。
一方面拿著安遠侯府的好處,另一方面怪他們辱沒自己的尊嚴。
不想被人說成靠女人上位,他就冷落母親,寵妾滅妻,何其涼薄。
當上了丞相,他還是不知足,想要往更高的位置爬。
但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
一個德才都不配位的蠢貨,就算讓他當上這北燕的王,不超過一個月,北燕必定大亂。
他看上蕭臨淵的權勢,想要依附于趙家。
現在,樹倒猢猻散。
趙家自身難保,還能護得了他?
見她神情恍惚,蕭熠琰正色提議。
“你若看丞相府不順眼,我幫你覆了它,如何?”
沐芷兮略顯沉重,深思熟慮后,對著蕭熠琰解釋。
“我沒有看它不順眼,只是看不慣沐遠罷了。
“看不慣他諂媚逢迎,看不慣他拋棄糟糠之妻,看不慣他把其他人當傻子。
“這種人,死得太早沒意思。”
蕭熠琰雖不知她是何打算,卻很縱容她。
只要她高興,保住一個丞相府,不是什麼難事。
……
“夫人,王妃到咱們院子來了!”
丞相夫人正在做小孩子的冬衣,聽到婢女的稟告聲,瞬間喜笑顏開。
她已經好久沒見到兮兒了。
女人住的地兒,蕭熠琰一個男子,不便踏足。
將沐芷兮送到院子外,他就停下了腳步。
“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夫君若是無聊了,可以去別處逛逛。”
說完,她便轉身進了院子。
許久未踏足,有種淡淡的陌生感。
見到母親,沐芷兮表現得十分溫順,“母親。”
丞相夫人手忙腳亂,親自給她倒茶,端點心,一臉慚愧。
“不知道你今天過來,屋子也沒收拾。”
“母親,這些都是你做的嗎?”沐芷兮一進房間,就被桌上的小衣服吸引。
不得不說,母親的手可真巧。
衣裳雖小,上面的繡花一點都不馬虎。
丞相夫人的眼睛里滿是慈愛,“你懷上孩子,母親高興。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想著給孩子做幾件冬衣。你瞧瞧這樣式,喜歡嗎?”
她將自己做好的拿給沐芷兮,詢問她的意思。
沐芷兮莞爾一笑,“我很喜歡,要多向母親討教呢。”
“你盡說這些話哄我開心,分明早已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丞相夫人示意婢女收拾針線。
沐芷兮仔細一看,才發現,母親竟然有了白頭發。
想必是操勞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哪。
丞相夫人突然想到什麼,“兮兒,我聽說,王爺要被派去邊境打仗,這是真的嗎?”
沐芷兮點了點頭。
“是的。不日就要啟程了。糧草已經提前到達邊境。”
“你莫要過于掛心,戰王殿下驍勇善戰,這次一定也能凱旋而歸。”
“嗯。”沐芷兮臉上掛著笑容,心里卻不放松。
邊境戰事一起,勢必是一場持久戰。
前世,蕭熠琰剛從冬城撿回一條命,又被皇帝火速派往邊境。
在她的記憶中,他幾乎一年多沒回來。
她擔心,生孩子的時候,他不在身邊。
同時,難免會牽掛他的安危。
想到戰事,丞相夫人回憶起了傷感的事。
她嘆了口氣,深沉地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