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執站起來,看著空蕩蕩的天臺邊,從來都布著幾分郁色的眼里透出濃烈的快意來。
他似解脫般笑了笑,轉頭看向楚眠,“我在宮亞美身上放了自白書,寫明是她和財閥中人鬧不和,便投擲了摩天輪病毒,還可以嫁禍于你,讓你成為眾矢之地,但沒想到自己家人也中了招,她心中愧悔,決定自殺謝罪。”
“……”
楚眠沉默。
“我逼她寫了很多恨你的話,現在下面全是記者,一公開,大家就會知道你是無辜的,你就沒事了。”齊執又道。
楚眠聽著,笑了,“你以為把矛盾聚焦到財閥對立上就有用了嗎?”
他們不會反抗麼?
他們會讓自己白白染上病毒,還要被民眾抨擊麼?
聞言,齊執的笑容凝固在嘴角,“只要把你摘出來不就好了麼?”
于他而言,外面世界與他無關,只要他的仇、風島的仇報了就好,只要她沒事就好。
摘出來。
她摘得出來麼?
楚眠看他,“這些人這幾天到了各個地方,接觸的人數到現在還未完全統計出來,齊執,無辜者眾,他們的命就不是命嗎?”
他定定地看著她,風拂過她的發,發絲劃過失望到極點的紅色眼眶。
“楚眠,你想顧到所有人,這樣活著不是太累了麼?”
他道。
這世上大多的人于她,也不過是陌生人一個。
“……”
如果她只想顧及自己的話,當初又怎麼會想著重建貧民窟。
可現在,她已經說不出這樣的話,因為她沒有這個資格。
她沒有顧到所有人,她在害人。
楚眠看著他,腳往后退了一步。
“楚眠。”齊執叫住她,從口袋里掏出一盒糖,走向她,“我一直記著你說要是出了風島,你會吃很多的糖,我買了,你吃嗎?”
“……”
楚眠低眸看向他手中的糖,他的手指很細很長,白得有些病態,連上面的青筋都明顯極了。
她繼續后退。
她知道他活得太痛了,可她無法接受。
齊執站在那里,就這麼看著她的腳一退再退,他呆了呆,隨后自嘲地笑了笑,打開手中的糖盒,取出一顆放進嘴里,“我猜你就不會吃。”
他吃著糖抬起眼看她。
“……”
楚眠垂著雙手,長睫微垂,問道,“賀盛璃的那批武器在哪,都流向了何處?”
“什麼武器?”
齊執不解地看向她。
楚眠抬眸,“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怎麼同她合作?”
這個大計劃分明是要用病毒挑起A國的階層矛盾,從病毒到暴亂,讓A國陷入百年前的混亂。
齊執搖了搖頭,“我沒有同任何人合作。”
他只想殺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怎麼會同旁人合作。
楚眠看他表情不像是在說假話,不禁震動,“病毒研究所高度戒備,你一個人怎麼混進去的?那麼多病毒你偏偏正好拿到被稱為貧民窟病毒的摩天輪病毒,又怎麼培養的病毒,才能量大到把晚宴上的大半人都給傳染了?”
這些都不是他一個人能簡單辦到的。
“這些很難嗎?”齊執不太明白地反問,“那個網站上有很多的方案,我只是選了我能辦到的一種。”
“網站?什麼網站?”
楚眠立刻追問道。
“我不記得網址,我電腦上有,它自己跳出來的。”齊執一五一十地說道。
不管是什麼網站,楚眠都仿佛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正落下來。
“你被利用了。”
楚眠看著他搖了搖頭,轉身就走,忽然腿一僵。
恐怕來不及了。
這什麼網站能引導齊執做這些事,賀盛璃那邊的武器又早流入A國,怕是一切都部署好了,只等著國內爆發。
齊執把宮亞美扔下去也無濟于事,財閥們絕不會背這口鍋,查到齊執也是遲早的事。
查到齊執,那就和她楚眠徹底仇敵上了。
而背后這個什麼網站為了讓一切早點爆發,絕對會順著幫財閥們一把。
這麼想著,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楚眠拿起手機,一分鐘前,宮亞美墜樓而死的照片在新聞上公開,血肉模糊的畫面旁配著一張自白書的照片。
評論爆了。
而現在,又一條新聞被爆出來。
果然,就是齊執站在路邊,把身上的病毒研究所防毒服燒掉的畫面,又是他喬裝成服務生進入晚宴的畫面,新聞中直指他才是這次摩天輪病毒事件的罪魁禍首。
近照中,齊執抬起手,手腕細若孩童,是風島人的象征。
兩個完全對立的新聞同時被爆出來。
A國的階層矛盾,就此“順理成章”地爆發。
而這一次,楚眠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無法理直氣壯說出“沒有錯”三個字了。
“齊執,跟我去自首。”
楚眠收起手機,回頭。
齊執還站在原地,見她回頭,蒼白的臉露出一抹笑容,鮮紅的血從他唇角淌下來。
“……”
楚眠目光一僵,視線落在他手中緊握的糖盒上,“你——”
齊執笑了笑,一張唇,嘴里滿是血。
他朝她走過去,剛走出一步,腿便是一軟,雙膝跪在地上。
“……”
楚眠看著眼前的男人,一股巨大的悲痛從身體里炸出來,痛得她失去語言能力。
齊執跪在地上,一雙眼深深地看向她,微笑著道,“楚眠,我沒有想傷害你。”
“……”
“你不要討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