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身衣服……
整個宴會廳有窒息一般的靜默,所有人怔怔地望著楚眠。
漸漸的,各種竊竊私語頻起。
“這哪是晚禮服,分明是婚紗吧?跟婚紗也就差個頭紗了。”
“我也覺得像婚紗,但今天明明是慶功宴啊,她怎麼會穿一身婚紗?”
“別亂說,楚眠穿得好看就行了。”
“那豈止好看,簡直就是驚艷好麼。”
“不行,我還是覺得她穿的是婚紗。”
“晚禮服,晚禮服!”
“……”
周圍各種聲音越來越雜,巔峰會六人坐在一起,互相看看,這晚禮服也太……婚紗了。
踏著所有的聲音,楚眠微微一笑,窈窕有致、款款玉步地從酒宴中間往前走去,裙紗的紗擺在地上拖起。
楚眠一直走到厲天闕面前,厲天闕的視線隨她移動,直到她停下。
他盯著她美得奪目的臉,視線幾乎僵硬地落在她的禮服上。
楚眠從一旁的托盤中端起一杯香檳,沖著厲天闕笑了笑,“我這一身好看麼?”
好看。
好看得他想把她藏起來。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會穿這一身?”
厲天闕緊迫地盯著她,嗓音沉得喑啞,握著香檳杯的手指收緊。
他上午路過她化妝間的時候,擺在那里的禮服明明不是這一套。
聞言,楚眠踮起腳靠近他耳邊,紅唇微張,語氣輕松地道,“我特地挑的,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樣的心愿,但是我有,只可惜時間緊迫,無法達成。”
“……”
厲天闕筆直地站在那里,任由她的唇風渡過來。
緊迫什麼?無法達成什麼?
婚禮麼?
“厲天闕,今晚,就當我為你穿過婚紗了。”
她的聲音甚至帶著一種云淡風輕的灑脫,就這麼落入他的耳中。
“……”
厲天闕聽著,胸口像被人狠狠掄了一記,痛得整顆心臟炸裂開來。
今晚,就當我為你穿過婚紗了。
是,她還未為他穿過婚紗。
如果說她接受他短命的事實后做的那些事是頻頻在向他射箭,那麼這一箭無疑是刺得最狠,也最致命。
香檳杯終究還是在他手里斷裂開來,清澈的液體流了一地,他的虎口一片血肉模糊。
第674章 楚眠醉酒(1)
他死死地盯著她靠過來的臉,眼底變得暗紅。
楚眠說完,低眸看向他的手,蹙眉,“你手受傷了。”
她轉頭,方管家已經第一時間看到,拉著沈醫生就上前替厲天闕包扎。
“還好,沒有碎屑進傷口。”
沈醫生一邊替厲天闕上藥一邊道。
厲天闕連眉都沒動一下,垂著手任由沈醫生擺弄,他一雙眼盯著楚眠,盯著她看起來格外平靜的眉眼。
不少人感覺到異樣,紛紛朝這邊看過來。
楚眠站在那里,看著沈醫生用紗布替厲天闕裹好傷口,柔聲問道,“還疼麼?”
厲天闕看著她,“疼。”
楚眠的長睫顫了顫,“那要止痛藥麼?”
“止不了。”
厲天闕的眼睛一瞬不移地注視著她。
沈醫生自覺是個多余的,包扎完后不敢顯眼,拎著醫藥箱低下身子默默離開。
他一走,厲天闕和楚眠之間空了許多。
楚眠怎麼會不懂他話里的另外一層意思,她低眸看向自己身上華美的禮服,輕聲道,“抱歉,我只是想讓你開心。”
“那你呢?你做這一切可還開心?”
厲天闕看著她問道,眸色幽沉如夜。
她就真這麼開心地在這個節點穿上一件和婚紗沒差的禮服,就真這麼開心地在為他安排后事?
聞言,楚眠淡淡地笑了笑,“我會讓自己開心起來的。”
不是開心,也不是不開心。
而是,她會讓自己開心起來。
說完這一句,也不等厲天闕有什麼反應,她便端著香檳杯轉頭望向全場,一旁的女傭立刻在她的領口別上一個小小的麥克風。
“感謝諸位的蒞臨。”
楚眠淺淺一笑,目盼生輝,緩緩踱步到中央,一舉一動如同一幅行走的畫,美得動人心魄。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她的身上。
厲天闕盯著她,忍住了將她攥回懷里的沖動,待他死后,她會一直活在別人的注目中。
他拉得回今天這一次,拉不回一輩子。
“六年前,我第一次踏上風島的土地,島上什麼物資都沒有,山勢險峻,毒物比人活得還恣意,那時我覺得自己沒死卻踏進了地獄。”
楚眠站在那里淡淡地說道。
一番話讓整個宴會廳寂靜下來,所有人都沉默地坐在那。
“我們手上的鎖環就像一個恥辱的刺青,年年歲歲地刻在我們骨子里,告訴我們,我們只是一個低賤人群。”
楚眠說著摸了摸自己已經長好的手腕。
貧民窟的一幫人坐在一起,聽到這話目光都黯然。
她繼續說道,“只是我不明白,我們也是生著兩只眼睛一張嘴,為什麼我們就低賤了?我們也是A國人,生在A國的土地上,為什麼我們不能擁有公平的學習、工作機會,我產生這些疑問的時候,總有人告訴我,要認命,人生來三六九等,多想只是跟自己過不去。”
“……”
全場寂靜。
齊執和馮明大叔、小太陽坐在一起,聽著都不是滋味。
“可我就是不甘心,在島上的三年里,我一直和自己說,如果我能活著離開這個鬼地方,我一定要改變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