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樣的寂靜。
她極力地穩住自己的情緒,站得筆直,垂著的手握緊又松開,握緊又松開。
“我們說好的三個月,還沒到時間。”
她道。
“那你要囚禁我麼?”厲天闕撫摸著她的臉問,問得平常又過分。
聽著這話,楚眠苦笑一聲,“你知道我不會。”
她怎麼舍得。
“那我走了。”
厲天闕低啞地說著,骨節分明的手在她臉上緩緩滑落,一道深轍下,深邃的眼藏著腥紅,也藏著看不透的暗。
楚眠站在那里,手指一點點蜷緊,“你總該給我一個理由。”
“楚眠,我以前也叫你楚眠麼?”
他低眸看她,問道。
楚眠的呼吸滯了滯,半晌才道,“阿眠。”
聽到這樣的答案,厲天闕似乎沒什麼意外,只有些諷刺地笑了笑,“楚眠,我不是你要等的人。”
這就是他給她的理由。
說完,厲天闕擦過她的肩往前走去。
“是我做的這些讓你感到負擔了,對嗎?”
楚眠望向前面的一棟洋樓,厲天闕就是從那里走出來,那里,放了所有的中藥,還有籠子。
她猜,謝傲然把什麼都告訴了他。
“你把我換回來,失望過麼?”厲天闕不答反問。
“沒有。”
楚眠想都不想地道,回頭看向他頎長的背影。
厲天闕點了點頭,算是接受她這個回復,然后,他還是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第387章 她暗中跟著他
蔣笙站在那里,看看謝傲然,又看向楚眠,下意識地沖到厲天闕面前攔住他。
小姐是不會讓厲先生走的。
“……”
厲天闕冷漠地看向她。
“讓他走。”
楚眠開口。
“……”
蔣笙錯愕地望向楚眠,隨即一步步往后退,讓開路來。
厲天闕便邁開腿大步往前走,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看一眼,仿佛一點留戀都沒有。
這斷斷續續的也快一個月了,結果,還是什麼結果都沒有。
楚眠走向前,走到謝傲然身邊時,她停下來,“現在,你滿意了?”
“……”
謝傲然沉默。
“我不告訴他真相,不是心疼他,是我自私,我就是不想發展到這一步。”楚眠側目看向謝傲然有些愕然的雙眼,苦笑一聲,“但現在,還是發生了。”
“我沒想到他會走。”
謝傲然蹙眉,雖然他私心里是想讓厲天闕離楚眠遠一點。
“他對我的記憶一丁半點都沒有,他憑什麼要回饋我的付出,又憑什麼要承受你的發難?”
楚眠問道,“從頭到尾,他只是被迫出現而已。”
太過無辜。
走,是很自然的事。
“……”
謝傲然站在那里,面色很不好看,片刻后沉聲道,“他就這樣走容易出事,我去跟著他。”
厲氏財團的總裁變成了一個九歲少年,走在路上被有心人盯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我去跟就好。”
楚眠拒絕他的好意,抬起腿往前走,經過蔣笙,“我手臂受了傷,你來開車。”
“是。”
蔣笙應道。
謝傲然站在原地,懊惱,且失落。
……
厲天闕什麼都沒拿,就這樣出了新薔園。
蔣笙開著車,不敢跟近,于是就總是在沒有盡頭的馬路上看到一個極遠的身影,遠得那身影一個轉身就能跟丟。
幸好,厲天闕只是在走,似乎沒有目的性。
他就這麼走著,一個人沿著路邊,全身上下只多了手里拎著的一件外套。
車子里的空氣特別寂靜,沒有音樂,靜得令人發慌。
蔣笙開著車,忍不住轉頭看一眼副駕駛座上的人,楚眠安靜地坐在那里,面無表情,雙眼遠望著前方,不用猜蔣笙也知道她捕捉得是誰的身影。
“小姐,謝先生也只是關心你。”
蔣笙忍不住小聲地說了句。
車子里還是安靜。
靜得蔣笙以為楚眠根本不想搭理自己時,楚眠開了口,“我知道。”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踢了謝先生一腳,謝先生怕是會很難受。”蔣笙更小聲地道。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該和厲天闕劃清界限?”
楚眠望著前方遠得幾乎模糊的身影問道。
如果不是蔣笙最后攔了一下厲天闕,證明蔣笙還愿意聽她的,她都不會讓蔣笙開車。
“……”
蔣笙沉默。
其實謝先生說得也沒錯,他們這一群人跟著楚眠都是準備做一番轟轟烈烈大事的,他們對楚眠言聽計從是基于對楚眠的信任與崇拜。
可來了帝都后,楚眠對厲天闕的偏疼偏寵讓底下人生出非議,只是大家不敢說,謝先生說了而已。
“蔣笙。”
“是。”
楚眠目視著前方,蒼白的唇動了動,“你知道厲氏財團落成如今的光景是因為什麼麼?”
“因為厲先生發了病,無法主事。”
蔣笙握著方向盤道。
“那你知道他為什麼會發病麼?”楚眠的聲音壓得很低,自問自答,“因為我。”
“……”
蔣笙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如果不是我被江南堂抓去,他就不會坐偷渡船回來,不會受刺激產生幻覺,我離開的第二天夜里,他就發了病。”
楚眠靠在副駕駛座上道。
“……”
蔣笙沒親眼見過,無法感同身受,但聽著多少也還是震撼。
“沒有他,就沒有我,更不會有天宮。”
楚眠澀然地道。
但現在在新薔園里,他們會替謝傲然抱不平,而厲天闕,只有她在關注。
她過分麼?她不覺得。
“……”
蔣笙聽著,再望向前面道路上的身影,竟望出了幾分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