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眠忽然想到那一晚坐在餐桌前,他拍碎酒杯的畫面,他含恨看著她,他其實不希望她走……
是她錯了。
是她想不到他當時那麼痛苦。
楚眠想著,加快步伐。
“就當厲天闕突發疾病不能主事了,你現在回去就有用嗎?”
謝傲然從樓梯上站起來,低眸看著她的背影。
“……”
楚眠沒聽,繼續往下走,一直走進下面的花園。
忽然,一陣冰涼的雨澆下,涼得她本就虛軟的身體一個激靈。
楚眠瞬間被淋個濕透,她轉過身抬眸冷冷地睨向謝傲然。
謝傲然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雙黑眸深邃,手中拿著用來澆花園的水槍,正對準她淋下去,毫無憐香惜玉的意思。
“……”
楚眠沒有躲,就這麼站著,一頭長發潮濕地貼著臉頰,雙腿凍到幾乎發顫,連腦袋都是冰的。
謝傲然的聲音仍從上面飄下來,“你會治病?你能讓厲天闕突然好起來?你不能,你一無權、二無勢,你只有這張貧民窟的臉,守在他身邊都是給他制造麻煩。”
“……”
楚眠站在涼水下的身體僵住,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去,陷到疼痛,陷到血色沒過指尖。
第318章 三年后,我殺回帝都
見她不動,謝傲然知道自己的話起了點作用,他站在高處,望著她嘆了一口氣,“楚眠,清醒點,現在的你什麼都給不了他,除了無盡的事端。”
“……”
楚眠很想反駁回去,卻是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
他說的對,她的身份就是個定時炸彈,她什麼都給不了厲天闕……
可清醒這兩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太難。
她站在花園里,任由冰冷的水由頭頂澆灌而下,強迫自己清醒一些。
她的身影在水下顯得越發單薄。
謝傲然看著有些不忍心,他一直用理智叫醒她,但想想,她不過才21歲,再理智總也有崩潰的時候。
他慢慢收回手中的水槍,就聽楚眠道,“別關。”
“……”
謝傲然手一僵,只能由著水槍往下淋去,像一場瓢潑的大雨落在楚眠的身上。
她站在那里,不躲不避,一張臉白得毫無血色,整個人搖搖欲墜,謝傲然覺得她都要倒下了,可她還堅持站在那里,倔強、執拗……
這場雨,人工降了將近兩個小時。
謝傲然都不知道楚眠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在他都打算放棄勸說的時候,楚眠忽然動了。
她抬起手,抹掉臉上的水珠,“謝傲然,你說我要多久?”
“……”
謝傲然怔了下,隨后明白,她的意思是她要多久,才夠長出一雙羽翼豐滿的翅膀飛回帝都,去保護她想保護的人。
這不同于她當初隱藏身份爬進公法會時,她已經曝光身份了,現在她回去就必須要面對所有的財閥,這是謝氏家族都達不了的高度,由她來的話……
謝傲然站在上面想了想,收掉水槍,給出一個相對樂觀的時間,“十年。”
十年。
以她的聰明,說不定能用十年時間創造一個奇跡。
他說時間少一點,她可能會動容一些,不再胡來。
聞言,楚眠緩緩抬起沾濕的長睫,動了動慘白的唇,一字一字道,“三年。”
“什麼?”
謝傲然一呆。
“三年后,我要殺回帝都。”
楚眠冷冷地說著,黑白分明的眼底掠起騰騰的嗜殺之意,連那抹掠殺映在她的眼底都是清澈的,如此矛盾,卻又如此理所當然。
三年。
怎麼可能,三年的時間怎麼夠讓她羽翼豐滿到能和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財閥作對?
謝傲然心想她現在真有些失了理智,但想想她既然說這話就代表不會回帝都了,又放下心來,“好,先去泡個澡換身衣服,你這樣容易感冒。”
楚眠沒再拒絕,也沒再提回帝都的事。
她進了謝傲然給她安排的房間,她坐進偌大的按摩浴缸泡著。
剛剛在冷水的澆灌下只覺得冷,只覺得腿顫,此刻進了熱騰騰的水里,乍涼乍熱,楚眠竟被熱得渾身發抖。
她整個人縮成一團,依偎著浴缸壁,一雙眼沒有溫度看著前面,一直看著,卻沒有焦距。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
許久,敲門聲響起。
楚眠從浴缸中走出,赤腳踩在地上,拿起浴巾裹上,走去開門。
是謝傲然吩咐人來給她送衣服。
全是嶄新的大牌時裝,有裙裝也有衣褲,什麼風格都有,但顏色只有一種——白色。
“有別的顏色麼?”
楚眠淡漠地問道。
幾個女傭站在門口,聞言有些詫異地看向她,“小姐,先生說您最喜歡穿白色,所以我們才只挑了白色的衣服。”
“從今天起,我不穿白色了。”
楚眠冷淡地道。
女傭們站在門口,還想問些什麼,但楚眠站在那里,極清純極嫩的一張臉,偏偏眼中的冷意卻如雪山上的一捧雪,看得她們后脊發涼。
女傭們什麼都不敢問了,低頭退下。
楚眠關上門,她低眸,看自己的長發往下滴水,一雙唇抿緊。
厲天闕說過,喜歡白色,喜歡她身上的白色。
那從今天起,除了在他面前,她再也不穿白了……
謝傲然站在外面的走廊上,看著捧衣服而歸的女傭們,聽到她們的話愣了愣,好久才道,“她不喜歡白色,以后就別送白色的衣服到她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