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溫雪晴仰面，回望著眼前五官精致的霍淵城。

　　“嗯，這婚紗你就在家穿給我看吧，我再讓人做一套中式的喜服。”

　　他低沉沙冷的聲音帶著悶悶的感覺，他一定是瘋了，怎麼能讓她穿得這麼美站在人前，想一想都覺得慪火。

　　如今想來還是舊時的禮服更妥帖。

　　“那你這件婚紗白準備了？”她望著鏡中的自己，也覺得有些暴露，下意識的將披肩收緊了幾分。

　　“怎麼會？這件衣服你只能私下給我一人穿。”

　　他俯身，湊到溫雪晴的耳畔，低語著，露骨的話惹得她又是一陣面色緋紅，刷了一層胭脂一般。

　　——

　　北平城，處處高樓林立，車水馬龍，一路行來，街市上喧鬧繁華，江清平穿著玄色長衫，手上拿著一張褶皺得泛黃的紙條，四處打聽國安福利院的地址。

　　這北平城遠比他想象的要大太多了，這幾日他一直住在南臨路的客棧，連著找尋了兩日都沒有下落，最后他聽一個販賣煙草的小商說曾經在福海路有那麼一家福利院，他決計去找一找。

　　他也是無意之間發現了小鈴鐺給他的那個虎頭荷包里面竟藏了一張褶皺的小紙條，辨認了許久，才能從那張歪歪扭扭的字跡中分辨出國安福利院這幾個字樣。

　　莫名的牽引，他想去看看這個國安福利院。

　　興許還能找到更多像小鈴鐺那般可憐的花季少女，腦海中又浮現了那雙微翹的狐貍眼，那麼天真那麼無邪的面孔。

　　在北平城，處處可見的各色軍裝的士兵堂而皇之的進出酒肆花街柳巷。

　　十里洋場最大的消金窟便是碧水豪庭，歐式的裝修風格，洛可可式的噴泉，縱然是在白天，都是歌舞升平。

　　而穿過了高聳摩登的建筑群后，便是一片狼藉破舊的小樓，磚紅色的圍墻，匾額上赫然寫著國安福利院。

　　江清平呆愣愣的站在門口望了半天，老舊的庭院內正有幾個八九歲的小孩子圍坐在草場上，一個身穿淺藍色衣裙的女學生正在上音樂課。

　　江清平緩步走近，他看不到女學生的容貌，卻被她天籟般的歌聲吸引。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

　　作者有話說：

　　來了來了，他來了。

第132章 北平紀事(二）

　　被打擾的小孩子，烏溜溜的眼睛繞著江清平轉了好幾圈，這才忍不住開口：

　　“大哥哥，你是誰呀？”

　　小圓蘿卜頭嗖的一下站起身，朝著江清平跑了過去，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斯文俊雅的人，從小他都知道，只要福利院來了人，就會有小朋友被帶走，只要表現夠好，就有機會被收養。

　　“大哥哥，你也是來收養孩子的嗎？”

　　小奶音是來自一個梳著羊角辮子的小女孩，她捏聲捏氣的走了過去，拽了拽江清平的手。

　　“大林，小玥，你們兩個又找借口不聽課了是不是？”

　　葉煙綺本來盤腿坐在草地上，正準備起身去抓那兩個不安分的小豆子，卻不料，回身之際，她也愣住了，江清平站在不遠處，被兩個小豆子圍住了。

　　剎那，江清平黑瞳在眼眶之中震了震，他莫不是錯覺了，竟然見到了活生生的葉煙綺站在他眼前，梳著兩根麻花大辮子，儼然一個民國女學生的打扮。

　　目光在她那純真美好的面容上停滯，這不可能，那日羅麒擊斃葉煙綺后，還曾叫他去辨認尸體，那血染的衣衫，那崩裂的畫面他一世都不會忘。

　　“你沒死？”江清平良久后才開口。

　　“是啊，大哥哥，我沒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葉煙綺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眼尾微挑，她低垂在身體兩側的手，輕輕抬起來，撫著懷中小姑娘的黑發，那麼輕那麼柔。

　　“不，我為你高興。”

　　江清平推了推黑框眼鏡，他不知道要怎麼表述自己內心的情緒，即便是心中早已波濤洶涌，而面上依舊亙古不變的沉靜。

　　“你怎麼找到這里來的？還是霍淵城知道了什麼？”

　　葉煙綺眼中帶著銳光，警惕的注視著江清平，她一向行事謹慎，身份掩蓋的很好，她是北平院校的女學生，周末會來國安福利院教音樂課。

　　她當殺手賣命錢，多半都供養了福利院的孩子們，可，如今江清平闖入了她的世界，危險也隨之籠罩著國安福利院。

　　“葉老師，葉老師，這個大哥哥是來領養小朋友的嗎？我喜歡大哥哥，能跟他走嗎？”

　　小玥稚嫩的聲音帶著幾許羞澀，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大哥哥很溫暖，不像壞人。

　　“不行，你要排隊去，我第一個發現的大哥哥，我要跟他走。”大林急了，一下子擋在小玥的前面，排在了前面，是他先發現的大哥哥。

　　葉煙綺有些無奈，這幫小蘿卜們待在福利院不好嗎，都這麼喜歡被領養的嗎？

　　“傻瓜，你們難道忘了院長老師教導過我們，看人不能看外表，這件事得分析，你們見過一個大男人自己來領孩子嗎？領走不是賣了就是丟進工廠做童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