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鸞雙眼無波的凝著那扇石門,從今往后,在這世上再也沒有父親和大哥了。
天人永隔,世道滄桑,他們無論立過多少功勛偉業,他們的這一生也徹底落幕了。
寒冷的北風,颯颯地吹著,猶如刀子,切割在每個人的臉上身上……
昏暗的四周,只余下云淮嗚咽崩潰的哭泣聲。
大嫂一直緊緊地抱著他。
不知道哭了多久,云淮的哭聲漸漸地減弱。
他終究是個孩子,因為悲傷過度,嚶嚀一聲昏了過去。
大嫂嚇了一跳,有些驚慌失措地抱著云淮的身子。
王坤當即便跑出來,將云淮抱入自己的懷里:“大少夫人,把五少爺交給我吧,我帶他去馬車上休息,給他診治一下……”
大嫂看見是宴王的人,她這才將云淮交給了王坤,她也跟著離去,上了旁邊停著的馬車上。
云傾失魂落魄的跪在那里,臉上全是淚痕,她就那麼怔怔地看著地宮門:“父親,大哥……”
這種痛失親人的劇痛,幾乎讓她快要崩潰。
周仝走過來,一言不發地蹲下來,手掌輕輕地搭在了她的背上:“傾兒,人死不能復生,還請節哀……”
云傾淚流滿面的,撲入周仝的懷里,聲音嘶啞到了極致:“我沒有父親和大哥了。周仝,我的心好痛啊……我情愿死的人是我,我情愿用自己的命,來換他們活過來……”
周仝緊緊的抱著她顫抖的身子,聲音依舊清冷,但他眼底卻閃爍著溫柔的光:“生死有命,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控制的。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地宮門被封死,徹底將云傅清與云慎埋葬在了這里,這就是一代英雄,最終的歸處。
天色漸漸地昏暗下來,云傾漸漸平復了情緒……在這過程中,云鸞從始至終都沒掉過一滴眼淚。
她猶如一個木偶般,靜靜的跪在那里,手里捧著遺像與靈牌,眼神沒有任何焦距,怔怔地凝著墓碑上的刻字。
周遭發生的一切,似乎都與她無關。
她不關心任何人,不關心任何事,她的身體似乎沒了靈魂,如今存活的,只是一個軀殼。
人群漸漸都散去,大雪越下越大。云傾握住云鸞的手,低聲勸著,一切都結束了,她們也該回家了。
云鸞一無所覺,沒有給出半分回應。
她穿著喪服,衣衫單薄頭上肩膀上,皆都落了無數的積雪。
云傾紅著眼睛,替她掃落身上的積雪。
她握著云鸞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邊,為她哈氣,想要給她傳遞一些溫暖。
可惜,云鸞還是一動不動。
云傾忍不住,又要哭出聲來:“小四,你別這樣,你說說話好嗎?你別嚇我好不好?”
“你要是想哭,你就哭出來,哭出來或許就舒服了。”
云鸞依舊沒有反應。
云傾急得不行……就在她束手無策的時候,蕭廷宴走了過來。
他眸光溫潤地看著云傾,讓她先回去。云鸞這里,有他照顧,他會將云鸞平平安安的送回家的。
周仝拿著帕子,給云傾擦了擦淚水:“傾兒,府內還有你母親呢,你去回去看看她吧。還有小五,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情況……這里就交給宴王吧。”
云傾想了想,緩緩點頭,宴王對小四的好,這幾日,她們都看在眼里,她不擔心,宴王會做出傷害小四的事情。
所以,云傾和大嫂云淮離開了墓園,周仝親自送她們回家。
整個人墓園,漸漸地陷入安靜。
這里除了云鸞和蕭廷宴,再沒有其他人。
云鸞就那麼靜靜地跪著,蕭廷宴拿了一個大氅,裹在了她的身上,他將兜帽蓋在她頭上,替她阻擋了寒冷的大雪。
然后,他就那麼靜靜地站在一旁守著她。
她不說話,他也跟著沉默。
時間一點點地流淌而過!
周圍都靜悄悄的,風聲也漸漸的小了一些,灑落的大雪還在繼續下著,整個地宮都是銀裝素裹,一片雪白。
王坤悄悄走到蕭廷宴的身邊,眼底帶了幾分關切問:“王爺,你在這里站了不少時間了,這麼冷的天,你身體能扛得住嗎?要不,你去馬車上坐坐吧?”
蕭廷宴蹙眉,扭頭看了眼王坤:“多嘴……”
他話還沒落下,喉嚨有些發癢,忍不住低聲咳嗽了一聲。
王坤有些著急:“你看,我就說,你身體扛不住。你還嫌屬下多嘴……”
蕭廷宴握著拳頭,抵在薄唇,死死的忍著喉嚨里的癢,他冷冷地掃了王坤一眼:“多管閑事,滾……”
王坤滿臉委屈:“王爺,屬下這是為你好。”
“再不滾,本王明日,就將你趕回北地去。”蕭廷宴眼底滿是不耐煩。
王坤一聽,猶如兔子一樣,跑得飛快。
笑話,他可是王爺身邊的心腹,若是突然被驅趕回北地,北地的那些家伙,指不定怎麼嘲笑他失寵了呢。
蕭廷宴凝著漆黑昏暗的天際,算算時間已經不早了,他不忍心,再看著云鸞,繼續跪在這冰天雪地中。
他緩緩地蹲下身來,修長白皙的手指,替她彈了彈肩膀處落下的積雪。
“阿鸞,時間不早了,該回了……”
“你再不回去,你的家人,恐怕會一直在擔心你。
你應該不忍心,讓他們在這麼寒冷的天氣,無法安眠,掛懷著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