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顧著安慰別人,關心別人心中的傷痛,她可曾心疼過她自己一分?
明明她自己難受得要命,卻還要像個沒事人一樣,開解這個人,安慰那個人。
她身體虛弱的,已然到了強弩之末,她還要強撐著,不肯休息……
蕭廷宴只覺得,這一天可真是漫長啊!
等到靈堂里的哭聲,漸漸停歇,他才邁步入內……
云鸞一抬眼,便看見了步入靈堂的蕭廷宴,她眼底帶了幾分疑惑。
宴王怎麼還沒走?
她還沒來得及詢問,蕭廷宴已然率先開口。
“阿鸞,本王有事要與你商討……”
大嫂擦了擦眼淚,松開了云鸞,讓她好好招待王爺。
云鸞起身,領著蕭廷宴去了隔壁的一處客房。燈光搖曳下,照得蕭廷宴眉眼,越發絕美如畫。
一襲月白素服,翩若謫仙,猶如那不食人間煙火的神祇。
他氣質溫潤矜貴,眼眸流淌著淡淡的柔光,落在云鸞的身上……
云鸞落座,抬頭看向蕭廷宴。
“不知王爺有何事要商討……”
誰知,她一句話還沒問完,便見蕭廷宴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他俯身過來,一股暗香飄來,令云鸞的身子一僵。
她下意識地往后躲。
蕭廷宴蹙眉,手掌按住了她的肩頭:“別動……”
云鸞驚詫無比:“宴王你……”
下一刻,微涼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她眉梢處的疼痛處。
云鸞的心,輕輕一顫。
她的睫毛輕顫,緩緩地抬眼,看向蕭廷宴。
他俊美的容顏近在咫尺,他眉頭緊緊皺著,暗啞著聲音,低聲呢喃。
“別動……這里有些滲血了,如果不涂抹藥膏,明日一早,肯定會腫脹得更加厲害。”
他說著,拽掉瓶塞,將藥膏涂抹在云鸞傷口處……
“嘶……”云鸞忍不住低吟一聲。
蕭廷宴蹙眉,停了動作:“怎麼?很疼嗎?”
云鸞怔愣地凝著他緊張焦急的神色……
他靠近幾分,朝著紅腫處,輕輕的吹了吹。
一股溫熱的風,吹拂而來。
云鸞不自覺地揪住了他的衣袖,臉頰騰的一下子變得泛紅。這麼一點小傷痕,她自己都忘了,她是真沒想到,蕭廷宴居然還記得,還特意拿了藥膏過來。
他對她真的很好!
這種好,令她不知所措。
蕭廷宴手指輕輕地揉著傷處,那動作小心翼翼至極。
兩個人離得很近,近到都能聽見彼此的心跳,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溫熱的呼吸,一點點頃撒到她額頭。
云鸞的耳尖,不自覺的泛紅起來,她低垂下眼簾,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麼回應蕭廷宴的體貼入微。
四周一時陷入寂靜,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啪嗒一聲,油燈那里炸了一下,火苗跳躍了一下。
“這個藥膏,是路神醫配的,具有奇效。你隨身帶著,明日空閑了,再涂抹一次。估計這紅腫處就能消了……”蕭廷宴說著,將藥膏塞入云鸞的手中。
“你身上有不少的傷處,天色不早了,你讓你的丫鬟,為你換一下藥。換藥后,你就休息一下,靈堂這邊的事情,交給本王,有本王在,不會出什麼岔子。”
云鸞眼底掠過幾分詫異,抬頭看向蕭廷宴。
“你不回王府了?”
“本王今日不走了,就留在靈堂,為鎮國將軍守靈……”蕭廷宴從懷里掏出一個帕子,輕輕地擦拭著自己的手指上的藥膏。
云鸞的心口,輕輕一縮。
“守靈?這怎麼可以……你可是一國王爺,哪有王爺,給臣子守靈的。”
蕭廷宴輕聲笑著,淡淡回道:“阿鸞,本王不是以王爺身份守靈,而是以云府女婿守靈罷了。”
“況且,蕭玄睿他什麼身份都不是,都跪在門口守靈呢,本王可是你的未婚夫,又怎麼不能留下呢?”
云鸞蹙眉,不太贊同地回道:“王爺,你應該知道,我們的關系是合作關系。你沒必要留下來……”
“本王樂意,本王是心甘情愿的……”蕭廷宴打斷她的話,滿眼都是真摯:“這件事,本王已經決定,你的反對無效。”
如春恰在這時候趕來,蕭廷宴看了如春一眼:“扶你家小姐回去,給她換藥后,讓她休息一下……”
如春看著云鸞身上滲血的地方,她紅了眼眶,啞了聲音勸道:“四小姐,我們回去吧。你衣衫上都有些滲血了……是要換藥了。”
云鸞站在原地沒動,眼底滿是倔強,極其不悅地看著蕭廷宴。
“我不喜歡別人,替我做決定……”
蕭廷宴嘆息一聲,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乖,別讓在乎你的人擔心,好不好?”
“你該想一想,如今整個將軍府除了你有能力撐著,再沒其他人。你若是不好好的顧自己的身體,萬一哪天病倒了,你讓你的家人該怎麼辦?”
云鸞到底沒再繼續堅持,蕭廷宴最后一番話,準確地敲在了她的七寸之處。
是啊,她如果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將軍府無人撐著,到那時才是真正的自取滅亡。
現在,她要做的,就是要養精蓄銳,唯有讓自己變得強大了,她才有精力,與蕭玄睿趙貴妃,右丞相趙崇乃至當今圣上抗爭。
如春攙扶著云鸞回了鸞鳳閣,她準備了一些熱水,云鸞脫掉了已經被血浸濕的衣衫——
脫衣衫的時候,血肉與衣服粘連著觸目驚心,如春看著心疼不已,忍不住低聲哭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