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徹底的無可奈何,就算他想挑起一些風浪,蕭廷宴早就算到他的計策,早就在一開始,就給他掐死在搖籃里。
這一夜,他氣得幾乎沒合眼,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在軍營里,整理那些尸體,眼睜睜看著一具具尸體被焚燒火化,被百姓們祭奠,被裹上軍旗,被列入三等功的記錄冊。
整整一夜,邊境城池的男人們,全都出動,足足有好幾萬人。他們為逝去的那些英魂整理遺容,火化那些戰士的尸骨,送忠魂上路。而女人孩子們,他們則在自己的家中,點燃起了一盞盞自制的孔明燈,為那些犧牲的英雄們祈禱祝福。
邊境的天空,幾乎亮了一夜。一盞盞的孔明燈飛上天,就像那些逝去的人,變成一顆顆星星,點綴著浩瀚星空。
當第二天的太陽緩緩升起,忙碌了一夜的百姓,終于處理完了云家軍將士的后事。
蕭廷宴讓黑羽衛將那些火化的骨灰,裝進一個個瓷壇里,寫上那些英雄的名字。每一個瓷壇,都用他們平日里戴著的云家軍袖章包裹起來,這是屬于他們的榮耀,他們是勛章。
他準備了好幾輛馬車,專門運輸這些裝著骨灰的瓷壇。
一列列的馬車,擺列在軍營門口,似乎永遠都沒有盡頭。
軍營門口,乃至城池內,全都站滿了百姓,有些百姓甚至還披麻戴孝……城內,一片白色。
一百副的棺槨,全部刷成黑色,每一具棺槨前,皆都寫了那個英雄的名字。云傅清的棺槨,擺在最前面,其次便是云慎……
云慎的尸體沒找到,云鸞只得拿了一套大哥平日穿的衣服,擺放在棺槨內。
她凝著那空空如也的棺槨,一顆心空蕩至極,她的大哥原本可以有個非常光明璀璨的未來,可是如今,他以這樣慘烈的方式死了,下葬入殮的時候,連尸體都找不到。
云鸞紅著眼睛,仰頭望著昏暗的天空……
老天爺,保家衛國的英雄,死無葬身之地,而那些做了惡雙手沾滿鮮血的小人,卻依舊留在這世上在暗中猖狂的笑。
何其不公啊……這天下的正義公道何在?
蕭廷宴伸手,摸了摸她的冰涼的小手一下:“四小姐……我們該出發了。”
云鸞陡然回過神來,她眸光呆滯地看向蕭廷宴:“好,我們回家……”
“我為你安排了馬車……你身上的傷還沒痊愈。你身體里的毒素,還沒完全清除,這時候最是大意不得。”蕭廷宴低聲提醒,他眼中閃著的,亦是不容拒絕的堅韌。
云鸞自然也不會逞能,這一路回京,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做,她必須要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才行。
否則,她若是倒了,她其余的家人該怎麼辦?
云鸞想和云楓共乘坐一輛馬車。
蕭廷宴心疼她內心的傷痛,自然沒有反對她這個要求,他抱著她入了云楓所在的馬車內。
云楓依舊在昏睡,好在這個馬車安排得足夠寬大,躺著三四個人都沒問題。
他閉著眼睛,躺在里側,一動不動,馬車里全都是藥草的味道。
路神醫守在里面,正在給云楓把脈。
他看到蕭廷宴抱著云鸞來了,連忙整理了一下外側的軟塌……
蕭廷宴將云鸞,放在了外側。
而后,他抬手輕輕的為云鸞整理了一下,她耳邊的碎發。
“你安心休息,外面的一切,本王都會安排好的。”
“這一路,我們不會走快。按照你說的,必然會讓這南儲的這些百姓看看,鎮國將軍和云家軍到底都經歷了怎樣慘烈的死亡……”
這一路朝著京都出發,他們用這樣最直觀的方式,一一擊碎那些散播的謠言,是最有力最有效的方法。
身經百戰,戰無不勝的將軍王,怎會為了一些虛有的功勞,而置自己與九萬云家軍統統戰死呢?
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相信這樣的說辭。
他們要讓他們看看,真正的真相是什麼……
那些在暗中流竄的陰謀,在太陽的暴曬下,終將徹底無所遁形。
——
蕭玄睿站在軍營門口,冷冷的凝著漸行漸遠的部隊,他看著那些黑色的棺槨,只覺得刺眼無比。
云鸞和蕭廷宴這一番行為,無疑是在向他宣戰啊。
呵……他們以為,他們用這種方式,就能堵住天下悠悠眾口?他們以為,用這種最直觀的形式,就能讓百姓幡然醒悟,不再相信那些流言蜚語?
或許,邊境這邊的百姓愿意相信云傅清是無辜的。
這些百姓和云傅清相處的年頭,比京都城的那些百姓相處的時間還久。
他們早已將云傅清當成是他們頂天立地的支柱。
可……邊境城池外的百姓們呢?
他們也能與這些百姓感同身受,理解一個將軍對國家,對百姓的忠誠之心嗎?
這可未必……人心難測,在這世上的人,大多都是涼薄的,自私的。
從來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世態炎涼,什麼事情沾不上自己,都和他們無關。
死了一個打仗的將軍又如何?還有第二個,第三個愿意赴死的將軍,為他們守護疆土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