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安志。”陸彥淡淡的語氣打斷邵安志的話。
他明明沒有生氣,語氣甚至有些淡漠,但是他卻覺得心頭一緊。
“永安巷,槐花香,齊嬌娘,哄娃忙。”
邵安志所有的淡然在聽到陸彥這句話的時候分崩離析,看著陸彥的目光變得銳利,不過一瞬間就恢復成市井小人模樣。
“陸大人喜歡聽小調嗎?”
“我沒有孩子,對這種小調自然是沒有什麼感覺。我是覺得,你肯定會喜歡。”陸彥說。
“我不懂陸大人在說什麼。”邵安志還想裝傻。
“聽說你兒子長得白白胖胖的,很是可愛。可如果少個手掌少個胳膊,或者缺一條腿,想必就沒這麼可愛了。”
邵安志閉了閉眼睛,此時此刻他真的確定,陸彥不僅了解自己,還知道自己一直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的兒子是他唯一的軟肋,為了不讓別人知道自己有軟肋,他一直把這個事情隱瞞的很好。
除了他身邊的一個小廝,府里其他人都不知道他有一個兒子。
就是權勢滔天的紀家,一樣也不知道。他怕紀家知道了,自己的兒子以后可能就身不由己了。
所以,他瞞著所有的人。
可是,陸彥一個到京城不到一年的人是如何知道的?
他不僅知道寶兒的存在,還知道自己很在意這個兒子。
他不復剛才的淡然,有些頹然地問:“陸大人想讓我指證紀首輔?你覺得會有用嗎?紀首輔辦事,從來不會留下任何把柄。而且我人微言輕,就算我愿意指證他,也沒有什麼用,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這一點,我想以陸大人的聰明,應該明白才是。
”
“這點我當然明白,所以我想問的根本不是紀家讓你們對我娘做什麼。”陸彥應道。
“那你想問什麼?”
“六年前,紀首輔的大兒子紀黎被任命為欽差,隨當時工部侍郎一起,主持長河堤壩修建。五十萬兩白銀的工程款,被貪墨了三十多萬。”
“當時禹州的州級官員都參與了分賬,時任同知的張治中記錄了他們分賬的人數和具體銀兩。一年后,張治中意外身亡,賬冊不翼而飛。”
“張家的兒子陸續被害,就是嫁出去的女兒也未能辛免。每次出事,他們的家都會被翻個底朝天,似乎是在尋找什麼東西。找的應該就是丟失的那本賬冊吧?”
邵安志聽到陸彥緩緩描述的話,心里涌起巨大的恐慌。
這個事情除了當事人,別人根本就不知道,陸彥是從哪里得知的?
而他跟自己講這個事情……
“那本賬冊現在就在你的手里,我的要求也不多,你把賬冊給我,我不動你兒子。”
“我不知道你說的賬冊是什麼。”邵安志說道。
“你不知道沒關系,你兒子的手應該能讓你想起來,你手里是不是有這麼一本賬冊。”陸彥緩緩說道,“你想要左手,還是右手?”
邵安志沉默。
“看來你是不想選了。既然如此,那就雙手一起吧。”陸彥說道,“宋河。”
“屬下這就去。”
宋河在門外應了一聲,噠噠走了。
邵安志看著陸彥,眼里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平靜。可是他也沒說話,腦子里還在天人交戰。
那個賬冊一旦拿出來,紀黎一個貪污受賄的罪名是跑不了了,其他幾個官員也會被揪出來。
可若是不拿出來,自己的兒子就要保不住了。
他到底該怎麼辦?
陸彥也不催促他,只是坐在椅子上一直看著他。可就是這種無聲的打量,讓他無法靜下心來思考。
過了兩刻鐘,一個孩子和一個女人被帶到了這個院子里來。孩子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天真地打量著院子里的人,被人瞪了一眼
邵安志被宋江拎到窗戶邊,看到院子里的男孩,還有他身后護著他的女子,瞬間淚流滿面。
他想喊他們快跑,卻發現自己根本出不了聲,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在陌生的地方害怕地躲到自己母親懷里。
陸彥揮了揮手,立即有人把邵安志的娘子孩子帶走,他也被拎回去,丟在剛才的地方。
“想好了嗎?是選擇賬本,還是你兒子的手。”陸彥問。
邵安志還在猶豫,突然聽到自己兒子的哭聲,那麼恐懼,那麼凄慘。仔細聽還能聽到他在喊你們在做什麼,不要砍我的手之類的。
“住手!我給,我給。”這一刻,邵安志所有的理智都飛走了。
宋江出去,很快那邊的慘叫聲就停止了。
邵安志聽到哭聲停止,人也虛脫一樣癱倒在地,說道:“陸大人,你要答應我,拿到賬冊后你要派人將我們送走,也不要再追究今日之事。而我在有生之年也不會再踏足京城。”
“好。”陸彥沒有猶豫。
這個人是幫手,不是主謀,而且已經被暴打一頓了。讓他離開,換賬冊,這不需要猶豫。
“在我書房里,書桌下面最中間那塊磚可以撬開,賬冊就放在下面的盒子里。
”
陸彥讓宋河去找,很快宋河就拿了一本賬冊來了。
陸彥拿過來翻了一下,確定這就是上輩子看到的那本賬冊,拿著賬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