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去過的餐館很多都換了名字,新舊更替,無聲無息地篡改著這座城市的原始面貌。
許牧深早就端坐在包間里,他西裝革履,即使早就不是律師,整個人看上去還是很嚴謹工整。
那兩次他抑制不住的情緒,最終還是被我和他深深埋在了心里,這根刺不可能拔出來,卻也無法尋到究竟是在哪個位置。
許牧深盯著我,然后悄悄移開,對江辭云說:“今天我們喝酒,車別管。”
168 縱我們一生猖狂
江辭云走近他,拉開他旁邊的椅子坐下,從兜里掏出煙盒丟在桌上,為我拉開他身邊的椅子。
我瞥他一眼,伸手想拉隔兩個位置那把椅子。
許牧深突然說:“坐我邊上吧,這麼久沒見,離太遠說話不方便。”他也拉開了身邊的椅子。
我的眼神掃過桌上兩個男人,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我坐這就行。”
三人的桌上,我如是最尷尬的那個。
許牧深脫掉外套掛上,簡潔的深藍色襯衫每一處細節都很工整。
包間里,暖氣明明驅走所有冷意,可當我們的眼神互相碰撞,還是升騰出一種致命的寒冷。
許牧深說過,當窗戶紙被捅破,注定無法再坦然相處,可是時隔這麼久,我們還能坐在一張桌上吃飯著實讓人不可思議。
服務生很快來服務,江辭云點了好多菜,每報下一個菜名,我的心跳就加快一分。
所有的喜好都是我以前的習慣,而這些細節都像張大網讓我無處可遁。
我垂在桌上的手有點潮濕,手指捻著桌布扭出了深深的褶皺。
點酒水的時候,許牧深說:“喝啤酒吧。”
我微愣。
“冬天喝啤酒?會不會太涼?”江辭云說。
許牧深唇角淺勾:“這屋里不冷。點的菜大多是高熱量食物,啤酒可以降些食材帶來的火氣,剛剛好。辭云,你嘴破了,最需要降火。”
要是沒記錯,和許牧深單獨吃飯的時候,我好像喝得都是啤酒。
“好。先來一箱放著。你出去吧,不用在這服務。”江辭云把菜單和酒水單塞回服務生手里。
“最近怎樣?”
“最近過的好嗎?”
我和許牧深異口同聲,再不約而同的一愣,然后相視而笑。
江辭云沒說話,自顧自悶頭抽煙,我看得出來他其實挺不好受的,好似被我趕到了線外的局外人。
啤酒和菜都上桌了,許牧深偏頭問他:“什麼時候來接手?總不會老讓我一個人下重大決策吧。”
江辭云的眼神掃過我的臉,沉聲說道:“這幾年你做的不錯,你爸的期望是對的,做律師太屈才了。痛恨資本家的你,慢慢膈應自己。”江辭云低笑了幾聲將話頓住又說:“我現在對做生意不感興趣,每個月把利潤分成打我賬戶就行。”
“你現在對什麼感興趣?還是唐穎?”許牧深清淡地笑了幾聲。
我肩膀一縮,猛地看過去。
許牧深唇邊保持著一貫的溫潤:“辭云,唐穎現在是單身,我和你競爭你還會覺得不合適嗎?”
“別胡鬧。”江辭云端起杯子就給自己灌了滿滿一杯,他放下杯子,大抵是啤酒總歸有點涼,他皺著眉頭頓了幾秒,等他緩過來像是想說話的時候,許牧深微笑回了句:“我沒胡鬧。朋友歸朋友,競爭歸競爭。”
江辭云忽的笑出來說:“好。”
我如是空氣般聽著一場男人間有關于我的較量,更尷尬了。
桌前的啤酒被我一飲而盡。
是涼,涼得我眉心都有點疼,但冬天喝啤酒真的很爽快,我好久沒痛痛快快敞開肚皮喝過酒了,懷孕,待產,生孩子,一直到現在。我和過酒的次數屈指可數,商臨不讓我喝,她說怕我酒后亂性,商臨自己也不太喝,他說怕自己酒后胡作非為。
現在想想,在看見那條短信后我好幾天不吃不喝,照顧我的是商臨,他很細心,明明是他一手策劃的局,最終竟然不忍心我和小彥這孤兒寡母的。商臨還打過我一巴掌,強行把粥往我嘴里倒。
想到這,我不知不覺地就笑了出來。
“想到什麼好笑的事?”許牧深的聲音穿耳而過。
我定睛一看,兩個男人都盯著我,許牧深雙手交纏,一副好奇的模樣,而江辭云……像吃了槍藥似的,臉色不大好看。
大概他誤以為我笑是因為許牧深說要追我。
“撒尿去。”江辭云的長身竄起來,赫立在燈光下。他看了我幾秒,闊步往洗手間走去。
我的目光從江辭云的背影移開時,撞進了許牧深眼底。
“你剛胡說什麼呢?”我壓低聲音。
許牧深拿起江辭云的煙盒,從里面抽出一根輕吸了一口:“唐穎,我沒有開玩笑。這是我和江辭云的君子協議。我錯失了很多次機會,這次不想再錯過,再說你現在單身,我們都沒有道德束縛。”
“你怎麼什麼事都知道得那麼清楚?江辭云連和我離婚都告訴你了,看來你們的關系真的無縫銜接了。”
我悶悶地說。
下一秒,一道沉穩的聲線穿耳而過:“你和辭云的離婚申請是我朋友親自跑的。”
我不可置信,忘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