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個養女呢?”
“嫁人了,嫁了個很斯文的小伙子,孩子都一歲多了。”
“真好。”我忍不住輕聲說。
林超收起手機,她釋懷地笑,問我最近怎麼樣。
我從沒想過自己憋了那麼久的心事最后會都告訴這個女人。
曾深深厭惡過她對我使的那些陰謀詭計,可三年半的時間,我驚覺和林超的恩怨竟已變成茶余飯后的笑談。
她愣了半天,笑了:“不可能。辭云不會因為這樣就不要你和孩子,一定有什麼原因。”
我看她一眼,淡似水地笑了笑:“他心思太深了。而且,他在我生活里消失了。”深吸一口氣,我站了起來:“以后要是再有機會,我會過來看你的。”
“有手機號嗎?留個給我吧。”
我搖搖頭,笑著說:“沒手機。”
林超看著我似乎有點惋惜,畢竟連我自己也沒想到那麼愛我一個男人最后會突然抽離,快到我措手不及。
我離開那,輾轉來到了云南,在我和江辭云分開前住過的民宅門口停了下來。
老板還是那個老板,老伴娘也還是很熱情,可能來往的人太多,他們都不記得我,只以為我是個想住店的客人。
我要了間房,在那待了兩天。
江辭云騎過的那輛大橫崗自行車已經找不到了,可能在某一天丟上了吆喝收廢品的三輪車里,它的主人拋棄了它,應該也不會特別記得它。
離開云南前,我還去了沈茵住過的那個小村子。門開著,只是以前坐在藤椅上的那個老奶奶已經換成了中年女人,她旁邊有個輪椅,里面坐著個病怏怏的男人。許牧深給過錢的小孩也高了很多。
從門口望去,對面的飯廳里掛著遺照,奶奶走了,而當年離家的年輕人都回來了。
我沒有進去細問他們的故事,他們也不認得我,朝門口望了我幾眼,甚至還以為我是個不正常的人,孩子悄悄關上了門,我突然什麼都看不見,隨后我又不由笑了。
一個月的時間,我又回到了商臨住的地方。
他給我開門,我給他和孩子帶了禮物,他很高興,小彥看見我也很高興。
商臨給我做飯,小彥玩著我買回來的玩具愛不釋手,自顧自玩得不亦樂乎,連喊她吃飯都不理。
不大的飯桌上,我問商臨:“你打算以后都這麼過嗎?在這兒?”
商臨夾菜的動作停下來,他抬頭,慢慢地說:“一個有時間限制的人,不能去談戀愛,也沒什麼盼頭。”
類似這麼絕望的話,他其實說過好多次,可我總覺得他還有遺憾,也有盼頭。
“你現在身體明明挺好的,要不,也和我一樣走出去看看?”我一邊吃飯一邊說。
商臨沒接我的話,他說這幾天下雨腰很痛,要我一會吃完給他抹點藥水推一推。
我說:“好。”
飯后,商臨躺在自己的床上脫了上衣。我把難聞但效果不錯的藥水往他后背擦。商臨的后背沒有一寸好肉,全是老傷,傷口也不一樣。他給我解釋過每一條疤痕的由來,有被皮鞭抽的,有被燒紅的火鉗直接往上燙的,總之數不勝數。
記得第一次看見的時候,我嚇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而現在已經看習慣了。
“就這最疼。”商臨悶哼了一聲。
我故意加重了力道,往他痛得地方壓下去,他一個翻身:“你故意的。
呃——”
我笑出來,隨口說道:“對,就是故意的。要沒有你,我現在也不會在這待著。”
商臨皺著眉頭,好半天沒說話,他從我手里抽過藥水,隨便往背上抹了幾把就把蓋子蓋上,靠在床上看著我。
我揚手往他眼前晃了晃,罵道:“看屁。”
“你恨我嗎?”商臨很嚴肅地問。
我說:“沒有愛的人怎麼還會有恨?”
回想三年多之前那天,我親眼看見短信上的字,真的就像被電流狠狠穿過心臟,渾身都麻了。
“我知道他在哪。”商臨突然說。
我的心竟然還是不爭氣地顫了下,可很快就平靜地說:“哦。”
“真不想知道?”商臨拿過床邊的一個杯子,喝了口水。
我反問他:“知道了會怎麼樣?”
江辭云是說要愛我到死的人啊。這個世界上,有多少說出的話最后都變成了笑話?我不是特例,別人也不會是特例。
我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把話鋒轉向了他:“商臨,要是你沒得那種病,你會怎麼過?”
商臨想了一會說:“要是沒病,我就真去追沈老板。”
我驚呆了。
“啊,啊?你那會不是想讓嚴靳和江辭云掰才故意對沈茵好的嗎?”我瞪大眼睛,看著這個如是江辭云般心思難摸的男人。
商臨冷笑:“你不覺得沈老板很帶勁嗎?她是我喜歡的類型,可我一個碰不得女人的人,談什麼?”
我暗自垂下眼眸,輕聲說:“也不知道沈茵現在怎麼樣。”
最開始我消失的那段時間,商臨說沈茵瘋了似的找過我,而我那會不想聽到任何一句安慰,安慰會讓我瞬間崩潰。再說沈茵認識我也是倒霉,我常常想,她的遭遇或多或少都和我有點關系,一個總是帶給她不幸的朋友,不應該再去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