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淚掉下來,不是屈辱這件事,只是一想到商臨要對江辭云胡說八道,我就像提前看見了他的表情以及想象到了他的勃然大怒,甚至是出格,瘋掉的樣子。
商臨收起手機的時候給我擦眼淚,他在我哭的時候笑,我又覺得他像變態了。
“我覺得你不該哭,不值得。”商臨擦起眼淚來真的和江辭云特別像,動作,迂回的頻率,甚至是輕柔感都很像。
我怒視著他,垂在兩側的手隱隱發抖,我很想揮起拳頭給他狠狠揍一臉,可一想到他挨過那麼多大,我的拳頭卻是怎麼也伸不起來,最后的最后,只是緩慢松開。
“為,為什麼不值得?你打擊不了他的,他以前就說過,就算我發生了那種事,他也會要我。”我定在原地,眼睛有點疼。
商臨說:“你一點也不懂他。也許你被別的男人碰了,他會要你。但如果是我,他不會。”
我拼命守住的最后一道防線就這麼被攻破了。因為商臨的話真的成了真。
商臨告訴江辭云自己的病史,他把照片發給他,再然后我親眼看見了江辭云發送來的回信,那幾個字給了我致命一擊。
我在這里待了很久,久到忘記了時間。只是看著小彥會走了,會叫媽媽了,會自己吃飯了,會了很多事。
我給她量了身高,她長得很像辭云,眼睛,鼻子,嘴巴,都像。我就是天天面對這樣一張臉,仿佛親自感受了一遍沈茵當初的痛。
商臨說自己早就在附近安排好了墓地,沒有公墓的排場,就一塊黃土,一個石碑。
我不知道江辭云去了哪里,反正那條消息之后,報紙,電視再也沒了他的消息,他就像是人間蒸發似的無聲無息。
而我的公司依舊運作著,還是上次江辭云安排的人,我沒有勇氣回去。如果我的生命中沒有江辭云,它也許根本不可能存在。
“我想去走走。”我說。
“嗯。”商臨悶頭抽著煙。
我把指尖的煙悄悄拿掉:“別抽了。多活一天都是好的。而且我看你身上也沒什麼病癥出現,幫我帶孩子吧。”
“叫個有病的人幫你帶孩子,你放心?”商臨有點忍俊不禁。
要是之前,我當然不會放心。可這段時間這個親手毀掉我一切幻想的人卻真的幫了我很多。他喜歡孩子,是真的。我也在經年累月里知道了他全部的遭遇,我對他完全恨不起來,因為江辭云消失后,他把股份都轉給了許牧深,一身輕松。
“對你來說,人生沒遺憾了吧?”我問他。
他說自己很壞,壞得很通透。我說不是,于是他笑了,他點頭承認,說自己不是壞人,只是個可憐的人。
冬天很冷,我和他圍在爐火旁烤手。
江辭云這個名字我好久都沒提過了,像是要刻意拔除似的。但火光竄上商臨的臉,我有點恍惚地一把抓住他叫了聲:“江辭云。”
商臨說我病了,病了很久。我說,我沒病,我很好。
他皺著眉頭:“你真的病了。”他戳戳自己的太陽穴說:“這里。”
或許,我是病了。
得了不再事故,不再追求利益,也沒有愛和恨的病。甚至我在看見小彥的時候,有很多次都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離開村子的時候,我拿著商臨給我的錢,商臨說等我回來了要告訴我一件事。
我沒什麼太大的想法,點頭隨便應付,我走過江辭云帶我去過的那些城市,還有一些很不起眼的村落。
朗朗的讀書聲吸引了我,再過幾年,小彥也會上小學,而我自己的讀書時代已經遠得像是上個世紀的事。
我走到門口,保安先生攔住我,上下打量一番說:“學生家長?沒見過啊?”
我擺擺手說不是。
他不讓我進,我想著也只能離開。
轉身的時候,林超牽著個孩子說道:“下次不能賴學了,知道嗎?”
她抬眼時,也看見了我。
我有點不敢認她,她也像有點不敢認我。
“唐穎。”
“林超?”
多年后的照面,我已心如止水。
她把孩子送到學校,然后和我在操場的一張椅子上并排坐著。
她嫁人了,嫁給了一個比她大十一歲的男人,她釋然地給我看她老公的照片,很黑的一個男人,笑起來很敦厚。
我沒說話,望著她。
林超是何等聰明的女人,她大概是猜到了我的心思,笑出來:“丑是嗎?那肯定沒有辭云帥。”
162 縱我們一生猖狂
林超笑著,依然翻著手機給我看一張張照片,她一邊翻一邊說:“唐穎,就算到了現在,我還是覺得我所有的男人里,江辭云是最優秀的那個。通過他,我看到的是完整的世界。以前吧,我從小村子里走到大城市,現在從大城市回到個小村子。地點和心境是不同,可重新當老師的感覺很奇妙。我現在的老公是個老實人,我對他來說特別重要。和他過日子也是我比較下最合適,最舒服的。”
我盯著照片,這些照片像是時間的倒流。從近期到幾年前,林超的變化在一張張照片里體現的淋漓盡致。她變得樸實了,特別是眼睛,少了很多很多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