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在樓下撞見他們欺負沈茵。”我輕聲說。
江辭云好像并不太關心沈茵被怎麼欺負了,又問:“你呢?除了被他們拽手,還受別的欺負了嗎?”
我思索了一會,搖頭。
他忽然冒出一句:“我只管你。”
江辭云和我聊天,我拿起酒杯想喝酒時才驚覺嚴靳不在了。我正好看見嚴靳老婆叫沈茵過去坐,沈茵壓根沒理,于是那姑娘就自己坐到我原先坐過的位置。但姑娘湊上去說話,沈茵完全沒搭話的意思,我瞧著氣氛挺沒趣的。
“辭云,生日快樂。”許牧深揚起的聲音卷在我身后:“唐穎,好久沒見了,我們也喝一杯。”
我扭過腦袋,撞進了許牧深的眼睛里。他還是老樣子,清瘦的身軀,一絲不茍的西裝,渾身都透出一個嚴謹人士該有的味道。
他曾對我說的那句我愛你回想起來已經很遙遠了。我和江辭云結婚后他也沒有闖入過我的生活,隱沒得就像沒有存在過。
我一時好奇問他:“我也好久沒見你了。過得怎麼樣?律所聽說干得不錯,女朋友找了嗎?”
江辭云勾住我的肩,免不了又打趣:“他?我已經在考慮給他建的廟什麼時候動工。”
我和許牧深同時笑出來,眼神交匯,短暫分離。
許牧深點了根煙,開玩笑地說:“最近很多客戶在猜測我的取向,再這麼下去,我自己都快懷疑是不是喜歡男人。”
他笑得清冷,好看。
江辭云說:“阿深,這樣不行,找女朋友是為了生活。一個人久了,難免學不會愛了,難道你要一直一個人?以你的條件,應該不缺好姑娘。
難道心里有人?”
我心突突跳躍,驚覺我的男人也寂寞了很久。我總覺得,和他經歷那麼多才走到一起,應該也會像以前和許牧深吃飯時和我們嘮嗑的那個軍人丈夫一樣,不會輕易被打散,我總覺得,我的努力不僅僅是為了自己,更是想讓江辭云體面些。可是當江辭云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他這半年來有多寂寞。許牧深說江辭云也是普通男人,他那麼了解江辭云的一個人也說出這種話,會不會我已經走到了危機的邊緣還渾然不知?
我伸手去握酒杯,酒喝得緩慢,放下杯子的時候又和許牧深的眼神碰撞上。
他看著我笑了笑,半了很多拍地回江辭云說:“心里沒人。”
許牧深抽了口煙,噴出一整團濃烈的白煙。
“不,不好了,出事了!”酒吧看場子的火急火燎地沖過來。
“咋呼什麼啊,有事說事!”秦風罵道。
“秦哥,你朋友和人在外面打架了,腿上還被砍了一刀。”
卡座上的許多人都不約而同地竄起身來,這里只缺了嚴靳,那麼誰被砍了一刀就很明顯了。
“和誰打的?”沈茵問。
“就剛上這來的幾個小年輕。”
我以為嚴靳對沈茵真的一點感情都沒了,畢竟剛剛的一切表現他都太沉得住氣,完全得無動于衷。
嚴靳的小媳婦差點暈過去。沈茵二話沒說直接往樓下跑,我們這群人也都往樓下跑,嚴靳躺在酒吧門口,腿上破了很大一口子,血嘩嘩往外流。
沈茵托起他的腦袋,狠狠罵道:“好端端地打架干什麼?”
嚴靳白著張臉,說:“不干什麼。
沈茵啊,我結婚了,這是最后一次為了你干傻事,以后不會有了。”
我的鼻子好酸好酸,沈茵沒哭,但看得出來她忍著。那次嚴靳在海景房里和沈茵說過以后不會再找她,從今天的情況來看,我想嚴靳真的遵守了自己當初說的話,可比起那次,他今晚說的這句真是讓人心痛得無法呼吸。
嚴靳老婆站我旁邊哭了,卻始終沒有上前的勇氣,也許一年的夫妻生活讓她長大了不少,都說沒有愛情的婚姻終究只是個空殼子。
我轉頭問那姑娘:“你和嚴靳……”一開口我又問不出來了。
她咬了下嘴唇說:“嚴靳說會和我過日子,他挺喜歡我們女兒的。”
“喔。”我麻木地應了聲。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沈茵沒顧那姑娘怎麼想,跟著車就走。我們幾個人都喝了酒,在酒吧門口拉下來幾個等客人的出租車師傅開著我們的車。
嚴靳的媳婦坐在我的悍馬車里,她問我:“姐,你說沈茵和嚴靳有可能好嗎?”
一個妻子說出這麼卑微的話是可悲的,自己強要來的婚姻最后并不一定會有底氣,這姑娘的無可奈何我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我問她:“要是他兩重新好上了,你是放手還是抓著不放。”
那姑娘給我很肯定地答案:“我不放。雖然他不喜歡碰我,但他對女兒很好,我不能讓女兒沒爸爸。而且我很愛他,以前壞的時候我都愛,現在變那麼多了,去哪都帶著我,身上再沒有奇怪的香水味,我更沒理由錯過變好了的他。我,我肯定不放他和沈茵好。”
我緩慢地吁出口氣,點頭。
這姑娘的想法我完全可以理解,愛一個人多半都想要占有,不愛才放手的心甘情愿吧?嘴上再怎麼高尚,多少人能過心里那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