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昀銘不想跟他吵,便擺擺手說正事,“司令和夫人要回來了,你知道嗎?”
藍子出點頭,“我聽說了,這不準備去封平嗎?但孩子病了就耽擱了行程。”
“要不你帶著心兒一起去吧,封平醫院有專門的兒科,到時候好好給孩子調理一下。”
張昀銘的提議他很心動,但封平雖然離著金華近卻也需要一天的路程,他怕孩子受不了。
而且現在他把奶媽給踹傷了,也沒有找到合適的人。
把想法跟張昀銘說了,老張皺了皺眉頭,“要不你就要那個金鑲玉跟著,但是丑話得說在前頭,她要是有什麼不對我可不會客氣。”
藍子出卻不認為金鑲玉能對人做什麼不好的事,而是她該怎麼面對這些故人。
剛才張昀銘的態度他也看到了,要是到了封平會有更多的人這樣對待她,這會讓她想起很多不好的往事,會遭受到輕視和侮辱。
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張昀銘拍拍他的肩膀,“行,你先想一下,我去看看你的城防,上次你想的那法子聽說非常好,我也學學。”
“嗯,我讓副官陪著你,一會兒回家去吃飯。”
張昀銘卻拒絕,“得了,你還是陪著孩子吧,我就跟副官隨便湊合點行了,明天要早走,封平還有一堆事兒呢。”
藍子出笑起來,“司令這次是感天動地,夫人總算是平安歸來了。”
“誰說不是?行了,我先走了,你也保重身體。孩子是一天天養大的,別著急。”
藍子出心頭一暖,對他擺擺手,“去吧,別跟我這娘唧唧的,又不是女人。”
“子出,保重。”
其實張昀銘有很多話要對他說,他知道從藍夫人死了后藍子出一直沒有走出來,他怕安慰的話太明顯更讓他難受。
本來可以派人通知的事兒他親自跑了一趟,就是為了看看他的精神狀態,這樣看來還不錯,難道是因為金鑲玉的緣故?
想到這里,他不禁皺起眉頭。
難道金鑲玉真的就是藍子出的劫數難逃?
送走張昀銘后,藍子出就在病房里守著孩子,深深看著她那張安靜的小臉兒。
從藍夫人死后,他就沒再看過孩子一眼,一是因為遷怒,二是因為怕看到孩子就想起夫人,可這次的心情卻格外平靜。
他活著,卻虧欠著那麼多人,可如果他死了,最虧欠的就成了孩子。
到時候他有什麼臉面去見夫人,有什麼臉面去見藍家的列祖列宗。
司令經常說男人可以流血可以流淚,但要為值得的人和事。
被圍困攻擊不能哭,被砍頭斬首不能哭,卻可以為心愛的人去流下英雄熱淚。
他哭過也傷心過,從今天起就要好好振作起來,撫養藍心長大。
還有,他要好好照顧金鑲玉,彌補自己過去的錯誤。
金鑲玉雖然被張昀銘那般的羞辱了,但還是不放心孩子,在外面轉了一圈兒等情緒平復了才回來。
她以為自己已經放下過去,可是等一個個見到故人的時候,她才發現真的放下根本不是避而不見,而是見到了也毫無波瀾。
明顯的,她做不到。
先是在南疆戰場見到藍子出,她看到他被毒蛇咬了,心里很害怕,聽說要給他打針沒有猶豫就去了。
見到他的人無事她才放下心里,卻又意識到一個很嚴峻的問題,會被他認出來。
她抱著僥幸心理給他打針,卻沒有想到他因為緊張崩斷了針頭,倆個人不可避免的見面了。
可是一切都改變不了,也說明不了什麼,他們在不同的生活圈子里,終究是要有個人的生活。
而且,他結婚了,妻子即將為他生下孩子。
從戰場歸來后,金鑲玉跟著房醫生去城郊義診了一段時間,又回到醫院里。
她的日子接近苦行僧,吃住簡單生活單調,每天就是醫院醫院醫院。
她跟著房醫生見識了世間太多的疾苦,看著戰場上斷胳膊短腿兒卻頑強活下去的士兵,看著唄疾病折磨的奄奄一息卻還在掙扎的百姓,藍子出當年說的對,她有什麼資格抱怨自己的生活。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學好醫術,去拯救更多的人脫離病魔的折磨。
卻沒有想到,她又遇到了藍子出,更沒有想到他的夫人竟然去世了。
那一瞬間,金鑲玉的心里不是沒有一點波動,可下一瞬她又覺得自己惡毒。
人家的夫人去世,這是多傷心的事兒,她又怎麼能生出要和出在一起的希望呢?
就算他沒有結婚,她和他也是不可能的。
她不干凈,又做過那麼多壞事,又辜負了出對她的一片好心,她根本配不上他。
可是出竟然讓她幫著照顧孩子,是單純的就為了照顧孩子還是別的?
答應下來的時候金鑲玉不想承認自己又萌生了一點希望,可是張昀銘的話是兜頭一盆冷水把她給潑醒了。
金鑲玉,醒醒吧,別再做夢了,你不能害了他。
在外面遛了一圈兒,她的心情平復了許多,等再回到病房面對出的時候已經恢復了以前的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