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排大兵荷槍實彈正整齊的走進來,領頭的軍官也是個大高個兒小白臉兒,戴著一副眼鏡,藍色軍裝被巴掌寬的牛皮腰帶整齊的束住,更顯得挺拔高挑,一見姜老板露出一分淡淡的笑意,“姜老板,你好。”
“是,是白家三少?”
白長卿摘下軍帽,“正是白長卿,我這幾年沒回蘇余了,這一回來就聽到辦喜事,姜老板,請我喝杯水酒呀。”
看到白長卿肩膀上閃閃發亮的金星,他知道他官位不低,還是中央軍的編制,他跟白長卿有點私怨。當年的白長卿只是蘇余白家的三少爺,他的三姨太是白長卿的相好,他給搶了,白長卿氣不過就把他給打了,結果鬧到了白老爺子的面前,這白三少給打了一頓就攆出家門去了軍中,想來這次是來者不善。
姜老板雖然有點錢權,但是萬萬不敢和蘇余白家比。白家在前朝的時候就是大官,后來國民政府推翻了大洪朝,白老爺子的爹關鍵時候出力,在新政府又當上了高官。白家子孫都入仕,唯獨這三寶貝在家讀書修身,開始他不知三姨太是他的人,等娶了又不甘面子。事出后白老爺子是感謝他的,畢竟白家不會讓戲子進門,但是白長卿就不行了,這才引出這段公案。
這都過去好幾年了,沒想到姓白的當了中央軍的團長,還幫了莫憑瀾。
臉上堆著笑,他實在不好得罪白家,“白三少,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可是有什麼誤會?”
沒等白長卿說話,莫憑瀾冷冷道:“你的喜事?那是我的夫人,你把我夫人強迫這喜堂上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姓姜的你真以為欺男霸女這蘇余就沒有人能管的了你嗎?”
白長卿接話道:“莫兄,你要適應。這姜老板欺男霸女又豈止一天了?對不對呀,父老鄉親嗎?”
此時,這賓客們也不再敢幫著姜老板不言聲了。
白家本來就惹不起,現在這白三少又當了中央軍的高官,他們也怕。
于是場上有人開始附和,而且附和的聲音越來越大。
白長卿抬腳踏在椅子上,一掃前些年的斯文樣,倒是變成了個丘八。他粗著嗓子吼了一聲,“姜老板,這蘇余的父老鄉親都知道你呀,還不把人還回去,你還等著我落你個拐賣人口的罪名抓到我們中央局的大牢嗎?”
姜老板打了個寒顫,誰都知道中央軍的大牢是個修羅場,是有進沒回的地方,他灰著臉說:“可能有誤會,那個,莫老板你把人給帶走吧,兄弟我對不起了。”
“誤會,我看不盡然吧?”
姜老板心里打了個突,他知道今天這事兒不是還了人就能了結的,他忙拱手道:“白團長,請里面談。”
莫憑瀾趕緊去把長安給拉起來,他緊緊攥著她冰涼的小手兒,“不怕,長安我們不怕。”
他沖白長卿點點頭,白長卿便跟著姜老板走入了內宅。
莫憑瀾抱起長安,在手下的護送下也離開了姜府。
長安這會兒已經喊啞了嗓子,她不說話,緊緊抱住了莫憑瀾的脖子,人是虛弱到了極點。
莫憑瀾把人給帶入了一家私人府邸,這是白家的一座別院,他讓人去準備洗澡水,要把長安的一臉濃妝和身上那熏人的花露水味道給洗了。
長安泡在熱水里的時候他也沒有出去,而是拿了肥皂給她擦洗。
長安神情木然,過了許久才說:“不用你。”
他也沒有出去,而是溫柔的給她洗頭,“長安,過去的那些事兒我們都讓他過去吧,以后我們從新開始。”
長安微微仰頭看著屋頂,“你這是什麼意思?大度的可以既往不咎?”
莫憑瀾握著她頭發的手指一頓,“不是,我已經調查清楚,這一切都是姓姜的在背后搗鬼,怪不得他那天莫名其妙的去了碼頭,估計就是去看你上船了沒有?”
果然是姜老板?知道了真像長安反而不信,難道只是姜老板,就跟何歡兒沒有一丁點關系?
見長安不信,莫憑瀾說道:“長安,害死阿沅和阿桃的人我們已經抓住,他對罪名供認不諱,不過也抓不到姜老板的把柄,這人是他雇的,又給了大價錢,我們只能把他給繩之以法替你的朋友報仇。長安,對不起。”
一句輕輕巧巧的對不起幾乎要讓長安崩潰。
她受了那麼多苦,被侮辱被褻瀆,無辜的朋友也被連累致死,自己也差點死在大牢毀在姜老板手里,他就只是一句對不起?
忽然間,長安覺得自己要崩潰。
這許久都在強撐的堅強輕而易舉的瓦解,閉上眼睛,她覺得很累很累,已經說不出話。
“長安,長安。”
“你出去,我想靜一會兒。”
莫憑瀾一直很強勢,但是這次他是真覺得自己做的對不起長安,便退了出去。
他沒覺得長安會怎樣,更不會想到她這樣的人會自殺。
其實長安不是自殺,她只是想試試死的感覺。
死了是不是也這麼的累。
屏住呼吸,慢慢的把頭沉入到水里,一秒,兩秒,五秒,十秒,二十秒,三十秒,她的腦子里開始缺氧,眼前似乎出現了很多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