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晚輩不敢驚動她老人家,對了,我想起來了,你的那位未婚妻是司令給退了。聽說人家一哭二鬧三上吊,說在你這里丟了名節,司令他老人家為了給你收拾這個爛攤子可是絞盡了腦汁,頭發都禿了好幾根,才算把范家給安撫好了,又把范小姐許配給了合陽的林師長當續弦,這才皆大歡喜。”
張昀銘都替這位范小姐捏著一把汗,得罪了夫人果然是沒有好下場。這位林師長是個好人,就是個暴脾氣,上個夫人就是因為在內府作亂給他一腳踢死,這范家估計也是沒法子了,才把女兒給了他。
張昀銘忙派人去拿出最好的何首烏,“夫人,這是給司令補補頭發。”
雪苼放下筷子,終于到了正題,“張昀銘,你不是還有個小尼姑嗎?司令可是說讓你們擇日完婚的,人呢?這難道不算女眷?還是張團長怕我把她給吃了金屋藏嬌?”
張昀銘手握成拳在嘴邊吭了幾聲,“夫人,她不過是張府的客人,不算內眷。”
“客人?那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不是爹?”
“不是。”
雪苼吃了一驚,她沒想到張昀銘竟然如此坦然承認,孩子不是他的,那他為什麼要把人留在家里又對那人那麼好?
他不說,雪苼也不好問,但也不能放過,便嘲諷道:“張團長好氣魄,人家的孩子都能養,不知道你是什麼打算?娶了小尼姑當個便宜爹?”
張昀銘忽然站起來,他額頭青筋亂蹦,顯然是極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緒。
赫連曜以為他要對雪苼不敬,頓時呵斥,“張昀銘,你要做什麼?”
張昀銘放在桌上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他的薄唇也在哆嗦,許是用了很大的定力才控制住,可是聲音卻已經變調兒,“夫人,你可知道小喜也懷過孩子?”
雪苼并不知道,這事兒只有她和張昀銘知道,她不說,張昀銘更不會說。
雪苼很是驚訝,‘那孩子是?’
“是……那人的。那個時候我想過要當便宜爹,可是小喜不要,她說看著會惡心會痛恨。這個傻丫頭吃冰塊喝雪水,還用冰水洗澡,那孩子沒了。當時我眼睜睜看著血從她身體里淌出來,我覺得那個時候很懦弱很沒用,我為什麼不能說服小喜留下孩子,我為什麼不能把孩子當成我親生的,因為我的懦弱和自私,小喜她把身體弄垮了,她現在這樣完全是我的責任。”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是未到傷心處,可張昀銘沒有哭,他能流的只是血。
這些話他憋了好幾年,其實他和小喜都沒有錯,但是他們都把錯誤攬到了自己身上,小喜在寺廟里懲罰自己,張昀銘又何嘗沒有?他沖鋒陷陣,從一個文官變成了武官。每次受傷流血都變成了一個自虐的過程,他覺得痛著苦著才能對得起小喜,才算和小喜一起共同承受劫難。
這三年,誰過的不辛苦?誰又到底是誰的劫?
雪苼再也說不出話來,其實她知道張昀銘絕對不是個無情的人,可是他跟小喜都這麼蔫吧著是不會有結果的,他們倆個人之間需要有個人推他們一把。
不管是好人壞人,雪苼是管定了。只要倆個人有情,她就相信赫連曜那句話,真愛山海不能移。
“張昀銘,你說這麼多是要告訴我什麼意思?我不懂。難道你是因為當不成小喜孩子的便宜爹就要當別人的嗎?”
雪苼說的話很惡毒,赫連曜憐惜的看著自家夫人,心說夫人你辛苦了,這壞人當的挺不容易。
張昀銘看著雪苼,“昀銘是想對夫人說,圓圓姑娘曾經救了昀銘一命,昀銘感恩,所以想幫她找到孩子的父親讓她好好過日子,至此而已。”
雪苼心里贊賞他有男人的擔當,嘴上卻諷刺著,“我看那為小尼姑想的可沒有這麼簡單。”
“只能這麼簡單。”
“好,你知道就行。張昀銘,你家這肉骨粥做的不錯,我醫院里還有朋友在躺著沒飯吃。”
張昀銘忙說:“來人,把肉骨粥給裝些,送去醫院。”
“張團長,不如你去送,我那朋友反正你也認識,就當敘敘舊。”
張昀銘還有些躊躇,“這樣……不好吧?”
雪苼桌下踹了赫連曜一腳,司令大人忙說:“怎麼不好,你坐車去快,我們自己在這里吃喝你不用管。石頭小馬都過來坐下,今天是章團長犒勞你們。”
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了張昀銘還能不識抬舉嗎?他趕緊讓人裝好了粥,坐車去了醫院。
病房里,小喜其實已經吃了飯,此時她正和看護閑話聊天兒。其實她是不想說話的,但是雪苼怕她太過沉默會影響情緒,便每天強令看護跟她聊天兒,這看護就每天絞盡腦汁的跟她東拉西扯。
也是在醫院里見多餓了人情冷暖,看護跟小喜說起去年住院的一個有錢人家的姨太太。這位姨太太因為小產住院,最后死了,而在她住院的期間沒有一個人來看過她。
聽說她肚子里的是個男胎,是大太太怕孩子生下來分家產才給她喝了墮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