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苼不敢看他那雙灼亮到能燃燒的眼睛,“信不信由你。赫連曜,我受夠了,別想著再用任何人任何事來威脅我,從一開始,你對我威脅的還不夠嗎?我是死過一次的人,這次重活,決定不會再跟以前一樣被你威脅。我寧愿死,也不會再受威脅。”
赫連曜看著她那雙美麗而絕望的眼睛,心里疼成一片,原來在雪苼心里,自己那麼不堪。
她說的沒錯,從一開始倆個人的關系就充滿了算計陰謀和利益,這樣的關系里建立的愛情,好比煤堆里的金子,可貴,卻會被污染。
重新活過,她連兒子都能舍棄卻不要自己,看來她對自己是真的絕望了。
赫連曜從來都沒有這麼挫敗過,他覺得天都塌下來了,壓在他背上。
把人放開,他轉身到了窗戶那里,用顫抖的手哆哆嗦嗦點了一根煙,他對她說:“你走吧。”
雪苼警惕的看著他,似乎不相信他的話。
“帶著你的兒子走,這次走了,就別讓我看到你。尹雪苼,我給你機會,要是再出現在我面前,哪怕打斷你的腿用鐵鏈子鎖也要鎖在我身邊。”
雪苼還是不信,對他充滿了戒備和懷疑,“你真放我們走?”
赫連曜覺得自己此時真是把心扒出來給人看都被嫌棄腥臭難聞,他大步走過來,猛地打開了房門,推著雪苼把人往后推,“滾!”
雪苼給他推了個趔趄,她扶著墻才站穩了,她回頭看著赫連曜的挺拔背影,忽然喊了一聲,“赫連曜。”
赫連曜后背一僵,心頭卻掩不住的狂喜,莫非雪苼是不想走了?她后悔了?
費了很大的勁兒才壓下要跳起來的興奮,他裝著平淡冷漠,“什麼事兒?”
“皓軒呢?你不是說要我帶著孩子滾嗎?我的孩子呢?”
她的話就像一桶夾著冰的水從頭淋下來,徹底毀了赫連曜的幻想。
他回頭,眸子赤紅,咬牙切齒的說:“放心,你走到門口,皓軒自然給你送過去。尹雪苼,我赫連曜還沒那麼卑鄙。”
雪苼淡淡的點頭,“那我信你一次,說起卑鄙,你是有前科的。”
赫連曜放在身側的手因為蜷縮的太過用力,骨頭幾乎斷裂,在走進房間后他咚咚打在墻上,一下又一下,直到血肉模糊為止。
尹雪苼呀尹雪苼,你到底有心沒有心?
就算我害你一次,可是我只身落到肖子安的手里也算是還了三年前云夢山那次,你為什麼都不給我機會呢?
都說哀大莫于心死,她是真對自己死心了嗎?
雪苼走到酒店門口,果然石頭等在那兒,同樣還有對石頭充滿了敵意的小馬。
雪苼伸手拉過皓軒,低聲對兒子說:“我們走。”
皓軒掙了一下,他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雪苼,似乎是有話說。
“怎麼了?”雪苼耐著性子,剛才跟赫連曜鬧了半天,她覺得頭又隱隱發疼了。
皓軒小嘴嘟了嘟,還是鼓起了勇氣問道:“媽媽,我們是真不要赫連伯伯了嗎?”
雪苼糾正他,“他本來就不是我們的家人,你不過才認識他幾天而已,你從小到大這是第一次跟他見面哪里有要不要這一說?”
“可是他不想被拋棄的。他說因為以前做錯了事惹你不高興,這幾年一直努力想要你原諒他,媽媽,伯伯一個人很可憐的,他的腿又不好。”
雪苼只覺得腦子里似乎有千萬只螞蟻在爬,頂著血管和頭皮都在疼,她想要發火,可還是耐下心。
蹲下,蔥白似的手指摸著他的頭,“皓軒,伯伯不是一個人,他有家家里還有夫人,夫人肚子里還有個小寶寶,他跟我們不是一家人,你記住了嗎?”
皓軒已經無話可說,可是他腦子里總出現赫連曜那張失落的臉,覺得自己很對不起他。
像個大人一樣嘆了一口氣,皓軒說:“好吧,媽媽,我們走。”
雪苼站起來,這次她緊緊抓住了皓軒的手,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放開。
一直像個石頭一樣站在一邊的石頭,看著雪苼要鉆進汽車里,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他忽然拉開了車門,在雪苼錯愕的表情下說:“夫人,那天我們被騙到龍王廟附近,提前有人提醒司令是圈套,被困的時候他也可以逃脫的,可是他說,只要是為了夫人,什麼樣的圈套他都愿意鉆。”
雪苼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淡淡的,“說完了?”
石頭點點頭,一張臉漲的血紅。
“說完了就不要妨礙我關車門,再見。”說著,雪苼砰的關上了車門。
看著汽車留下的黑色尾氣,石頭真的變成了石頭,夫人她,怎麼這麼絕情?
“媽媽,你弄疼我了。”
聽到皓軒的聲音,雪苼才松開了手,她臉色十分不好,對皓軒低聲說對不起。
小馬擔心的看了她一眼,卻也不敢多說什麼。
雪苼的腦子越來越疼的厲害,她捏了捏手包,卻沒有敢吃藥。現在只能快點趕到碼頭,等上了船再吃,可是腦子里疼得兵荒馬亂,特別是石頭的那句話,簡直像一把錐子一下下在她腦子里剜。
皓軒也覺出了不對勁兒,他軟軟的小手摸著雪苼滿是冷汗的額頭,“媽媽你怎麼了?是不是皓軒不乖氣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