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賀家的時候已經是兩點多了,除了還在熬著夜等著的章管家,其他人都已經睡下了。
屋門剛一響動,瞇著眼睛困得不行的章管家立刻睜開了眼,一見她回來立刻精神了,“小歡,少爺呢?”
“沒找到。”她直接撒了個謊,“轉了一圈就回來了。”
章管家看看表急道:“這都兩點多了啊,不會有什麼事吧?”
薄歡心道,人家正跟救命恩人打情罵俏交流感情呢,哪有空回家啊。
“我雖然沒找到人,但是遇見會所老板了,說他跟人在一塊兒呢,不會有事的。”她安慰道,“您老年紀大了,老年人不能熬夜,趕緊睡去吧,我在這兒等著他。”
“唉?可是他不回來我這心放不下來啊……”
“我保證他沒事,真的。”
好說歹說之下,章管家總算是唉聲嘆氣的回房休息去了。
薄歡回房間換了身舒適的家居服,又去廚房倒了杯熱牛奶放在桌上,也不喝,就坐在沙發上優哉游哉的刷著手機微博。
等到快三點左右的時候,她算了算時間,關掉了客廳大燈,只留下幾盞昏黃的小夜燈,然后放下手機歪在沙發上自顧自的開始睡覺。
經過了這一晚上折騰,她早就困了,躺下沒多久就進入了淺眠。
可惜,睡夢里頭依舊是不得安寧。
薄歡感覺自己的意識漂浮在半空,俯瞰著整個世界,日與月飛速交替而過,星河倒轉。
一眨眼的功夫,她似乎回到了自己的初中時代。
放學后夕陽西下的校園里,她被人堵在教學樓后頭的角落里辱罵、潑水。
那時候的她可不像現在這樣有著外貌作為優勢,相反的,初中時候的她因為常年服用激素藥物的關系身形非常臃腫。
胖的跟藕節似的手臂以及堆著贅肉的腰部看起來毫無美感。
所有人覺得她這種丑八怪不配待在賀二少身邊,讓她不要再纏著他。
雖然只是做夢,但是冰冷的水漬順著臉頰往下低落的感覺還刻印在她心底深處,從來沒忘過。
她跌坐在狼藉的地面上,周圍全都是指指點點七嘴八舌的嘲諷,聲聲刺耳。
“你看看你長得那麼丑,怎麼好意思跟賀聽南站在一起?”
“哈哈哈,美少年跟野獸嗎?”
“又窮又丑的,看了就礙眼,待在他身邊你配嗎?老老實實守好你的本分,一個保姆的女兒還真覺得自己是灰姑娘了?”
“你看看她那個樣子,我看了都吃不下飯!哈哈!”
魔音入耳的嘈雜讓薄歡煩躁不安,正想要想辦法擺脫夢境,人群外走來的少年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打狗還得看主人,誰讓你們欺負她的?想死嗎?”
少年漂亮的鳳眸里睥睨又高傲,在夕陽的照射下燁燁生輝,即便說出來的話傲慢無禮,也讓人無法升起太多厭惡的情緒。
冷漠不耐的少年音一瞬間驅散了所有陰暗和負面情緒,令人想到冬日里的太陽,不那麼溫暖,但足夠逼退嚴寒。
當時那個狼狽不堪的她在想什麼?
是面對他自慚形穢?還是對兩個人之間的天差地別更加明白?
一直到其他欺負她的人都跑了,重新安靜下來的教學樓后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他們欺負你,你就任由他們欺負?你不會反抗嗎?”少年沒好氣的罵道,“你要是這麼廢物,以后別說我認識你,我丟不起那個臉!”
薄歡坐在地上,任由泥水將身上的衣服染臟,仰頭平靜的看著他。
十幾歲的她是怎麼回答的?
她只能扯扯嘴角,強迫自己堅強起來。
“對不起,以后不會了。”
人生在世,從來都是分三六九等的,有人高床軟枕天生富貴加身,有人汲汲營營泥地里頭掙扎求生。
自從來了賀家,她過早地體會到了這一點。
她跟賀聽南是不一樣的。
天上飛的雄鷹理解不了地上匍匐前行的蟲子,她薄歡不配,今后也不想站在他身邊。
他們是兩條平行線,各自安好,這樣才是最好不過的。
夢境里浮浮沉沉,不知道過了多久,薄歡感覺臉頰上被人一下下戳著,雖然不疼,但也十足煩人。
眼前纖細的少年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比他要成熟許多的俊美面孔。
只不過,那眉宇間的桀驁和鋒銳卻是這麼多年都沒變過的,甚至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懾人。
賀聽南顯然還沒有消氣,語氣故作冷漠,“你困了不回房間睡,在這里干什麼?”
“你一直沒回來,我出去找了沒找到,不放心就在客廳想等你回來。”薄歡揉了揉額角,“沒想到居然睡著了。”
她忽然被人吵醒,神情迷迷糊糊的,連說話聲音都帶了幾分平時沒有的軟軟的嬌氣。
賀聽南之前出去發了發火氣,其實已經不那麼生氣了。
剛才回來的時候看見薄歡睡在沙發上,他就知道她是在等他。
然而這話被她親口說出來,他心里還是忍不住感到喜滋滋的得意。
看吧,她沒有我不行,見不得我生氣。
只不過,她眼底紅紅的血絲顯然是沒休息好,賀聽南看了又有點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