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緊閉的房門終于開了一小道縫隙,薄歡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內,看著外頭重新恢復安靜的走廊,不知道在想什麼。
等到她瞥見門邊那朵裝在玻璃瓶里頭蔫噠噠的玫瑰花時,整個人頓時愣住了。
第45章 玫瑰與少年
薄歡低頭看著門邊放著的玫瑰花,想起了記憶里的某些片段,久久的沉默著。
朱麗葉玫瑰產自國外,又號稱是玫瑰中的D級鉆,其中頂尖品質的那一部分相當的昂貴稀有。
層層疊疊的花瓣讓人想起歐洲貴婦們在舞池中翻飛的裙擺,華麗又復古,非常具有辨識度。
而這枝朱麗葉玫瑰之于她,并不僅僅是一朵昂貴的名花那麼簡單。
她想起來剛才回來的時候聞到的馥郁芳香,羽睫輕輕顫動。
她當時的注意力完全在別的地方,并沒有發現其他的特別之處。
仔細回想一下,剛才賀聽南的表情的確有些沾沾自喜的愉悅,像個要表功的孩子一樣。
只可惜她當時一直在緊張,害怕被人發現兩個人之間越界的親密。
從胸口處蔓延起一股苦澀,一直涌到喉間,最后連口腔里都是滿滿的苦意。
耳邊童稚的聲音回蕩在耳邊,不知已過了多少年。
‘笨蛋!《羅密歐與朱麗葉》這種老掉牙的故事也能聽哭,你果然是個笨蛋吧?’
‘行了別哭了!煩死人了!你現在不哭的話,以后等我高興的時候可以送你一樣好東西。’
‘朱麗葉玫瑰聽過嗎?跟你喜歡的故事主角同名,不錯吧?’
……
薄歡深吸了一口氣,彎腰將門邊的小花瓶撿了起來。
水滴形的玻璃瓶里裝著單獨的一支香檳色玫瑰,少了幾分出塵華貴,倒是有那麼點孤零零的意味。
能看得出原本層層疊疊的花瓣被摔得有些變形,最外層的花瓣掉了幾片,但仍然非常美。
指尖輕輕點了點嬌嫩的花瓣,她捧著花瓶站在原地,眼里難得有那麼一絲茫然無措。
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他竟然還記得。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那不過是她年少時候撒謊示弱留下來的產物而已。
當時她因為在學校被罵,壓力實在太大了,畢竟年少時的心境還遠遠做不到面對辱罵毫無所動。
她因為太難受,又怕被別人發現,就偷偷的躲起來哭,結果卻被突然出現的賀聽南發現了。
自尊心作祟,在他追問起來的時候她不想說將這些羞恥的事情說出來,就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
正好當時身邊有一本全英文的《羅密歐與朱麗葉》,是她用來練習英語的,就隨口編了這麼個借口,說是看書看哭了。
結果,他還真信了。
這麼多年不管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記得并且實現了這個承諾,她得承認,她有點驚訝。
薄歡捧著玫瑰回了房間,將它隨手放在一邊,然后懨懨的窩在窗邊的地毯上,看外頭花園里的風景。
不需要掩飾偽裝自己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就像只老齡且壞脾氣的貓,誰也不愛搭理,只想一個人靜靜的待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誠心要跟她作對,她明明已經將那玫瑰擺的遠遠的,可那股沁人心脾的香氣還是能幽幽地飄過來。
那香氣鉆進鼻腔里,將她包圍,擾得她心煩意亂,沒辦法好好發呆。
薄歡煩躁的想將手里的抱枕朝那邊砸過去,可每當舉起來的時候手上又像灌了鉛似的,就是扔不出去。
反復糾結了一會兒,她又重新將抱枕捂在頭上,面無表情的蜷縮回地毯上,閉起眼強迫自己不去想別的。
死氣沉沉的室內跟外面的晴空萬里好像是兩個世界。
身體上絲毫沒有困意,但精神上卻疲憊的厲害,薄歡躺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終于睡著了。
淺眠狀態之下她做了一個夢。
夢里的她飄在空中,看著七歲的自己跟著管家走進賀家的奢豪的別墅。
看著自己被賀聽南扔過來的杯子砸的一臉血。
看著他因為一時興起剪斷了她的長發。
看著身邊的同學譏諷嬉笑的叫她賀聽南的小母狗。
……
噩夢一層層累積,她在睡夢里不安的皺眉,表情痛苦。
不知道過了多久,負面陰郁的畫面才終于停止,迷霧散去,目光桀驁的少年站在她面前,偏頭高傲的說著——
“朱麗葉玫瑰聽過嗎?跟你喜歡的故事主角同名,不錯吧?”
“想要就別特麼哭了,真是丑死了。”
薄歡從睡夢里醒來,茫然的睜開眼,看著頭頂雪白的天花板。
夢里身形纖細的少年比起現在要稚嫩的多,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他表情里細微的不自然。
她微微閉了閉眼,一只手蓋在臉上,遮住了表情。
只是后來,那件事發生之后,他對她的態度就回到了冰點,關于玫瑰的事情自然也沒有再被提及。
如果不是今天驟然看到,她恐怕也想不起來記憶里有這麼一段小插曲。
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他居然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