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著根煙桿子,有事沒事從村頭晃蕩到村尾。
這缺德的老頭,逮著人就炫耀一頓吹,引得不少人羨慕,拉仇恨,打饑荒,兩口子拌嘴。
“老喬頭家里面的日子,現在是好過起來了,一把火燒的旺的不行!家里造新房子,新娶的媳婦懷上了,就連玉溪丫頭找的對象,送房又送錢。”
不少人暗想,果然還是要送去讀書,自己長本事了,嫁的人都上一個檔次。
喬老頭就愛聽人夸他。
“老太婆一直在電話里面催,那個急哦。幸好隔著電話,幾千里路,這要是在面前,非的薅光我的頭發。
等我們家樓房造好,我就要去京市。到時候你們誰要去京市,來我家吃飯。
我們家開了一個小飯店,叫啥啥子好味來。每天來小飯店吃飯的人,那是多的不行哦,人擠人的,排老半個小時嘞。”
京市的啥事都新鮮,村子里男女老少蹲在棵大樹下,豎起兩只耳朵聽得入神,邊聽邊心酸,心酸過后,還想繼續聽。
人群外,容顏一顆心像千萬只螞蟻在啃食。整個人渾渾噩噩,連書都看不下去。
怎麼就結婚了?
這麼快就結婚了?
遠在千里之外,連問個話的人都沒有。
門不當戶不對,周伯伯竟然同意讓他們結婚。
喬玉溪有哪點好?
隨便拎出一個人,都比喬玉溪家室好。
“顏顏,顏顏!”謝淑芳推了推她,“朱文平那里搞來了復習資料,問你要不要看,要的話大家分攤費用,一人兩塊錢。”
“兩塊錢,太貴了,那資料都不知道有沒有用,不會是朱文平在騙錢吧。”一側消瘦的羅娟琴率先不滿的叫了起來。
“什麼騙錢不騙錢的,羅娟琴你這話說的太難聽了,資料是宋城同志從京市特意郵寄回來的。”
謝淑芳很是不滿,這還是她拜托了朱文平許久,人家才肯把資料給她一起看。若是能夠考上大學,這兩塊錢又算什麼。
羅娟琴立即切換了一個臉色,“淑芳,你也知道我手頭上沒有錢,能不能你看資料的時候,關起門來,我悄悄和你一起看。”
羅娟琴小算盤打算的很好,卻不知道小氣鬼朱文平早就防著這一套了。
此路不通,羅娟琴又向容顏求助,“顏顏,你和男知青他們關系好,你能不能幫我說和一下,我是真的沒有錢。前段時間一直病歪歪的,想買一些營養品補補身體都沒有錢。”
羅娟琴小家子氣,吵吵鬧鬧煩死了。
容顏心煩意亂,為了回京市,拼了命的學習,壓根不想理會她。
每天晚上,容顏唯一的安慰,便是希冀著,門不當戶不對,喬玉溪便是結了婚,遲早也要分。
喬玉溪不知道有人天天盼她不好。
明天就要去領證了,人生頭一回,喬玉溪忐忑不安。
喬奶將她拉到房間里面,悄悄交代了好多話。
“明兒結婚了,就是個大人了,自己有個小家,得擔起來。
玉溪,阿奶給你提個醒。雖然小周年紀不小了,但是你還讀著書,別急著立馬要孩子。
知道不,好歹把大學給讀完了,再要孩子。”
喬玉溪臉色爆紅,“阿奶,你說什麼呢。” 什麼孩子不孩子的,這話超綱了。
“阿奶知道你是個有成算的,自己心底有個數。”喬奶拍了拍喬玉溪,寶貝的從衣兜子里面掏出一塊紅布,小心翼翼的一層層掀開,是個嶄新的金鐲子和金項鏈。
“這是阿奶給你的嫁妝,一個金鐲子和一個金項鏈,按照京市的樣式打的。兩個都是實心的,好好收著。 還有你爹給你買了一塊地,咱們雖然是小地方來的,但也不能夠讓人小瞧了去。
阿奶還是那句話,結婚了之后,和小周好好過日子。但該抓手上的,得自己抓手上。”
喬奶有多小氣,那是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瓣花,沒有人比喬玉溪更了解。
現在大出血給她打金鐲子金項鏈,沉甸甸的愛意,只怕老底都掏出來了,說不感動是假的。
“阿奶你給我帶上。”
喬奶將金項鏈給喬玉溪帶上,站起來左瞧右看,眼睛微酸,“帶上就是俊,今天早點睡,明兒穿的漂漂亮亮的去領結婚證。”
下樓正巧遇上喬建平回來,喬奶撩了一下眼皮子,“玉溪明天結婚,秋歌說了會過來不?”
喬建平嘆息一聲,“白家電話沒有打通,之前通知過玉溪結婚的事情,小妹明天應該會來。”
喬奶鼻子哼了哼,“這話你自己說的都沒有底氣,一個個沒良心的東西,嫁了人就忘記娘家。這都一個月了,也沒有來一趟,你就為她說話吧。
我把話放在這里,明天玉溪結婚,秋歌她做姑姑的要是不來,往后都不用來了。”
結婚這麼大的事情,關鍵時候要你,你不來,往后來了也不稀罕。
喬建平在一樓坐了許久,小妹的確是做的不妥當。
玉溪這輩子就結這麼一次婚,人生大事,小妹要是不來,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再忙也應該抽出時間來。
第二天一大早,喬玉溪推開窗戶,周以澤的車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喬玉溪特意換上紅色大衣,由里到外一身紅,頭發盤起,挑了一朵大紅絹花帶上。